通过法律寻求体育市场的秩序


        武汉光谷足球队退出中超联赛后,我这个非球迷也开始关心起这个热闹非凡的市场。我关心的问题是:在一个有着自我游戏规则的封闭性行业里,法律能否成为构建行业秩序和寻求公正的路径。在我看来,中国的足球界,也包括体育界,要真正建立一个公正的游戏规则,必须通过司法博弈才能完成。

长期以来,国际足联一直是一个相当封闭的行业协会,他们一直拒绝法律介入自己内部的管理。国际足联的组织章程也明确规定,内部事务的管理权只属于国际足联自己,如果协会不愿意遵守,可以选择退出。但是,几年前意甲尤文图斯、AC米兰涉嫌打假球的丑闻曝光后,意大利法院介入国际足联的内部管理,最后,尤文图斯就是法院判决其降级的。这个例子告诉我们,在当代社会,寻求最后公正的途径一定是法律,无论一个行业内部如何规定,都没有例外。

中国足球近些年的乱象说明,单纯依靠中国足协很难完成足球界公正秩序的建立。必要的司法介入,或许是挽救这个颓废行业唯一的希望。但现在,整个足球行业,甚至体育行业,还都不习惯通过法律来解决内部纷争。这让我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故事。今年5月1日,中国仰泳运动员欧阳鲲鹏在兴奋剂的例行检查中,被发现尿检呈阳性。事后的调查表明,欧阳鲲鹏在回家休假期间和朋友吃了一顿烧烤,而烧烤的肉制品中含有违禁药物瘦肉精。由于瘦肉精不可能提高运动员的成绩,因此,运动员尿检发现瘦肉精均属于误服。但是,当时正值奥运召开前夕,中国泳协对欧阳鲲鹏及其教练开出了严厉的罚单,师徒二人同时终身禁赛。这样一个处罚,对于一个误服违禁品的25岁运动员来说,实在未免过于残酷。而此前国内运动员误服瘦肉精的案例,最长的只处罚停赛两年。我当时就想,如果欧阳鲲鹏对这个判罚不服,有没有一个为自己提供救济的途径?处罚后一直选择沉默的欧阳鲲鹏没有给我们答案。两个月后,美国21岁的游泳运动员哈迪,也被发现误服瘦肉精而尿检呈阳性,美国泳联随即对其处以禁赛两年的处罚。但哈迪立即向美国仲裁协会和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同时提起申诉请求。正常情况下,如果她能拿出谁陷害了她的证据,禁赛的处罚就会被撤销。几乎同样的遭遇,中美运动员的反应却迥异,实在令人深思。

目前中国尚没有专门针对体育领域的仲裁法庭,我想欧阳鲲鹏即便对处罚不服,也只能在体制内申诉,但结果可以想象。从长远看,设立专业性的仲裁协会和体育仲裁法庭,是一个世界性趋势。如果没有超越行业规则之外的仲裁机构,在充分商业化的体育行业,一旦俱乐部或者个人觉得自己的利益受损,在商业利益的支持下,他们只能选择“闹事”,这些年足球界的乱象频仍,其根源就在于此。而欧阳鲲鹏身处一个非商业化的行业,面对这一处罚,他只能选择沉默和忍受。但无论他们中的谁,都是缺乏第三方司法救济制度下的受害者。

当然,今天的中国虽然没有专业体育法庭,但法院也不拒绝审理体育界的行业纠纷。就在十几天前的9月23日下午,广东凤铝男篮俱乐部在广州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宣布将向法院起诉中国篮协。广东凤铝俱乐部认为,在9月4日中国篮协组织召开的CBA联赛委员会会议上,中国篮协临时改用投票代替竞技排名的方式,并利用“南北俱乐部地域分布平衡原则”这一不成文规则,限制和排挤2007、2008赛季NBL(全国男子篮球联赛)综合排名第一的广东凤铝队升级为CBA球队,明显有违公正的体育竞技原则。但耐人寻味的是,广东凤铝男篮俱乐部大张旗鼓召开新闻发布会后,起诉行为却迟迟没有启动,是缺少法律能维护他们权益的信心?还是基于武汉光谷和足协彻底翻脸的前车之鉴?但不管怎么说,中国体育界距离通过法律构建公平的游戏规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华商报》 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