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风情
小村是我的家乡。它位于鄂东山区,一条并不宽的公路,接通了东西的柏油马路。在这条路上,倒贩东西的四轮,拉客的三轮,整天跑着。有时小车也开进村来,据说是一位当了县长的儿子常回来看老父老母。
小村在黎明时就被惊醒了。“吱扭吱扭”的开门声,“扑通扑通”的打水声,年轻人的唱歌声,小伢们上学时的吵闹声。很快,村中飘起了袅袅炊烟,这便是小村女人的杰作。无风的日子,有“大漠孤烟直”的壮景;有风的日子,总是将青青炊烟织成乳白色的雾挂在树梢上,飘向远处。
小村不大,却很古老。有茅草房,土砖屋,也有土窑烧的青砖瓦房,还有近两年才盖起的小洋楼,沿路还出现了几家小卖部小酒店。村民们夏天夜里在月光下乘凉,冬天夜里围着火塘看电视谈国事。一天天,一月月,慢慢咀嚼岁月的流逝。
小村的女人们叫“做饭的”,男人们叫“当家的”。“当家的”种田回来从不当家,倒是悠闲地抽着廉价香烟,逗着小把戏。“做饭的”围着灶边转,累得汗水直流,把疲劳揉在围裙上。天长日久,女人的滋味就搭在额头上,甩打出岁月的妩媚风景。
小村姑娘有丑的、也有俊的,有保守的、也有开放的。开放的姑娘穿着薄而短的衣裙,被保守的姑娘骂着“轻浮浪荡”。保守的姑娘总是落伍一截,老气横秋,有时也想赶时髦,把刚抹上的口红又赶快擦掉。说话羞羞答答,总被开放的姑娘骂着“土老帽”。常常是好看的姑娘难嫁人,种田的看不上,吃皇粮的攀不起。胆小的姑娘呆在家里等着媒婆上门,媒婆上门又摆架子。胆大的姑娘往外跑,有嫁给大款俊哥的,也有被骗失身腆着肚子回来的,差点淹死在嘲讽的唾沫中。
小村的那些戴墨镜流里流气的小伙子总能获得姑娘的爱慕。善良憨厚的小伙子,姑娘们却不屑一顾。他们看别人当兵考大学当教师,心躁不安,老想往外跑,赚不赚钱总能见见外面的世界。有时只要能挣钱,啥事都做啥活都干,偷偷摸摸自然也算。有挣回大钱盖房娶媳妇的,也有被警车抓进牢房的。最可靠要算那些灵活小伙子,忙时种田,农闲经商,既有钱又有粮,忙乎乐乎!
小村一年四季总是热闹的,春播秋收,喜怒哀乐,都在四季里演闹剧。正月串门走亲戚,新朋旧友喝酒聚会,二月自带板凳赶场子看大戏,三月四月大地复苏,村民们牵牛驾犁,翻土耕种,洒下一颗颗春的希冀,五月割麦,六月锄地……最热闹要算农闲腊月,读书的小子们放假了,在外工作的游子回家过年了,打工的男人们扛着铺盖卷带着钞票归来了。娶媳妇嫁女儿全集中在这时了。
这些年,小村富户不少,出去做生意的、家中种地的,万元不是富,十万是小富。也有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贫困户,将小小年纪的女儿订了亲,弄得村里长辈小辈分不清。原因是整天搅和一块搓麻将摸纸牌甩老k,将一份家当赌个精光。
这就是小村,我的家乡,大大落落、平平庸庸、古古怪怪、疯疯颠颠、哭哭笑笑、文明和愚昧、现代和守旧汇集成小村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