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华南师范大学发布《关于优化青年人才长聘和入编政策的通知》,想起某规模建筑央企系统提级工作。正反两方面的想法,先说正向的。“入编”与“提级”,作为组织内部的能力水平认定机制,对有关人员当然意味着专业水准的标准化筛查与认可,低于标准者不入编与投入进取努力及激发符合条件者踊跃参与。为了实现正向效果,任何一个内部考核机制必与相应的奖惩及职级收入待遇相挂钩。负面的,不一而足,云云如下。
语言是一切现实的工具,但同样的内容可以表达不同的意思,并且同样的意思可以不同内容表达。人民日报曾说:“与大雁齐飞,目之所及皆是广袤天空;与苍蝇为伍,所到之处皆是污秽狼藉。”倘若你怎么飞也飞不高,飞的太低又容易撞南墙;再者,即使飞上去了大雁排斥你只是只丑小鸭,苍蝇嫌你他们会的你啥也不会。
怎么办?
既有模式下,当然就是标准化机制划出三六九等。从助教到院士,达到等级标准随即下文换马甲和待遇。至于是不是出文科大师或是不是出理工科学家?经常流于无人关心,毕竟级别上去了各人参与分蛋糕。反正上级还没有要求或命令搞出一套“大师”“科学家”评价标准,暂时先上行下效,照抄作业。需要时,照搞不误,一准“大师”“科学家”层出不穷。
客观情景一般表现为,级别上去了,大雁不用太累飞呀飞,该享受就享受。潇洒的底线,是千万别将个人羽毛弄脏了,被挤出了“编”,尤其是别被“双开”了。要知道,贫下中农内卷更激烈。如此看来,“入编”,其实就是要当上“大雁”。
现在“入编”是个香饽饽,许多人求之不得衣带渐宽终不悔。谁曾想当年排名前十高校教师,照砸饭碗头也不回,南方的天空方才活力无限海阔天空。
“入编”及这类做法,当然是一种学校管理范式上的回归,倒退性结果之一便只为一部分人坐享其成。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看,认为水平决定特殊化,高水平的人和没水平的人吃住一起基本没有激励氛围。
但是,上去了就似乎比较难下来。上不去的反而经常比上去的勤快,上去的反倒懒惰了,甚至夜郎自大了。坐吃山空,不进则退,一篙松劲退千寻。
余也想起某企业堂而皇之搞“提级”。大意是原来进入的那部分员工水平、观念与作风不在法律意义上的二级企业档次,基于鞭策提升目的推行这样的考察机制。但此举,自然是上管下的行政做法,而非市场导向。上面定标准,决定下面达不达得到及何人达到。市场导向当然与此无关,那是谁创造相应的市场价值,决定谁在某个方面或公司级的座次。
此与“入编”,一样都是行政管理模式中的“三定”流毒基础上的陈规流弊。这样的企业可以疑问:“提级”活动,是为了进一步确立行政级别,还是觉得转企改制还不够行政化呢?正向的效果掩盖的目的性控制手段,无非是既有模式动不得干系人等,大棒不能上,总得有个胡萝卜升级标准,促进“赚的是官家的钱捞的是个人好处者”跳一跳够得着。
不是说行政权定资质与级别不好,是因为行政权的时效性、总括性与目的性,未必等同于市场竞争与社会发展需要,行使特定行政权的机关单位或学研机构往往滞后于市场与社会,目的上也未必完全是为了提供性价比更高的产品或满足更多国民的利益诉求。尤其是那些暂时不愁生源及垄断某个领域业态的企业,教育产品及企业产品的教育模式及商业模式创新不存在基本的竞品格局。连谁当教授当工程师都不是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组成要素,谁当校长或CEO都一样。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学及企业实控人的基本属性与功能问题,而是由更大范围的市场与社会基础所决定。
理想的情景,是企业爱评谁是工程师、科学家、经济学家,和聘请谁当CEO等等,那是由市场决定。最核心的衡量标准,是技术产品创新转化率与性价比高,资产周转率与成本管理水平高,以及资本化之后的估值水平与投资人认可程度高不高。而学校科研院所爱评谁是教授、大师、科学家,由学生与成果输入方定。衡量标准,是教室里门庭冷落或门可罗雀与否,或者发明创造被世界学术权威认定或市场购买认可表现。
大盘所限,波段操作获利需要足够好的判断力、选择力和运气。大气候下,除了等待时机轮转,逆天而行是没有可能的。不应有的情景,是关起门来都是狠角色,打开公文包里面全是空话套话假话。几个小时滔滔不绝,没半句有利于市场与社会,全是摸鱼混饭吃门清套路。按说,走出去,是骡子是马,一遛便知。只是还很没办法。很多人在其领域未必水平就差,可能都还没有遛的资格或级别,甚至按现有衡量与选拔标准,连骡子都还当不上。这和国足组织表现,是同样的人力资源环境。你非要放眼看世界,关系没搞到位,一准马骂你是马奸,骡子骂你是骡奸,族人骂你是族奸。
可见,未来,得有更远大抱负与前瞻性,不计利益得失精神。前提是,这些人得有可持续的温饱来源,卑微却毅力如小草地位者才能活着发扬踔厉精神。有份有关工作岗位,虽说不入编,只要保持入流态度,并不影响水平发挥,其实是为未来奋发有为做准备。这取决于社会存在广泛的就业以及储备了尽量多的就业。
另外,顾命道场还是要多一点,确保歌唱风格多元一些。捍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环境,才能真正培育创新与竞争意识。怕只怕千篇一律,万山红遍,和那绿洲尽披黄沙,风起云涌不过一片雾霾,不知何年何月寰宇共澄清,是同样的后果。那便真麻烦了。无论哪个领域再牛的人,也高不过行政权魁首。哪怕不小心高出一头,也要明里暗里被削平压下去之后再用。学校和企业的魁首们,又有几人不是戴着“教授”“工程师”或“”经济师的高帽呢,但他们哪里有时间干学问、搞可研和研究市场。
如此来看,高质量发展的当务之急,在学校领域在于行政权退出教育权,在企业在于行政权退出经营权。但何其之难,难在权力与资源的分配以及操守考核与业绩的矛盾。因而,唯有逆水行舟用力撑,以及需要多么大的愿力与多么强大的内心。而知之而行,需要那些真正有追求的人,以及行政权在退出学校与企业之前必须强制要求建立这样的体制与机制,以此共同勇毅前行。当然,这一切皆有可能。何况自古以来,有饕餮貔貅名利之徒,也有不图名利的奋楫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