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月份的一天，王昭武下班回家后，他随手打开电脑听音乐，当听到电影《天使之城》里的插曲《Angel》的时候，那音乐突然让他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北京的夜晚，常常在深夜听的一个夜间电台广播“都市之声”-------“北京不眠夜”，想起了那个让人难忘的电台节目主持人爱安静，爱笑的张丽红（美丽的红颜色）。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她的最新消息了，他赶紧上网搜索“美丽的红颜色”，首先看到的还是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博客，上面最新的博文已经是零七年的。无比失望的瞬间，王昭武忽然看见有她的粉丝留言“祝愿丽红和她的哥哥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幸福”，他心中不仅木然一震，难道......紧接着就看到了关于她在今年七月八日十六点零五分在北京病逝，英年三十八岁的讣告，心头一阵悲痛袭来。王昭武回忆起自己在北京两年多的日子里，每个夜晚都是在听着她的“人在北京”和“北京不眠夜”进入梦乡的。每个夜晚在自己内心烦躁和寂寞孤独的时候，听到她在电台内那边的声音，内心便多了几分的踏实和安宁。期间自己也跟她通过一封邮件，没想到四年之后，她便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那么多爱她喜欢她的忠实听众们！曾经最喜欢的“北京不眠夜”的电台主持人，陪伴他度过那么多个晚上的声音，就这样离开了。他真的很难相信。很难过，很想哭，却拼命的压抑着自己。那个电台那端最熟悉的声音，就这样成为了永久的回忆。

　　来到上海之后，王昭武已经很久没有听“北京不眠夜”了。可是，就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他却想起了丽红，当他上网找寻有关她的讯息时，却发现这样的结果。他感到真的很无助，好难过。

　　王昭武再次打开邮箱，找到邮箱里四年前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通信，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泪水还是没有忍住，掉落在桌面上。

　　Subject： 丽红，你好！ Sent： Tue May 30 16：11：39 CST 2006 还是直接叫你丽红比较随意吧：

　　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清华的老师，北大的博士）．除了钦佩就剩下崇拜了．一直以来很崇拜＂水木年华＂组合里的卢庚戌，为他对自己梦想的不舍追求而感动，你是第二个我所知道的，＂为自己的追求和梦想而不弃的选择生活的人．"很喜欢你说过的这些话：我是一个很轻松的人，希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再次选择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已经在清华呆了四年，可能这对一个教授来讲是非常不够的，可是在那里我得到了宝贵的人生经验，我需要更新的东西，需要再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充电。”“我们有很多机会。人生路上，你会看到好的东西，也会看到不好的东西。它就是一种过程、一种经历。一时的选择并不代表一生的选择，一时的失败也不代表一生的失败，一时的成功也不代表一生的成功。我非常喜欢一句话‘态度决定一切’。只要我是认真地活在当下，去努力，去争取。未来我不知道，只要我的态度是积极的，我活得就应该是很好的。”

　　从零四年五月底来北京，在昌平的那个叫北京利华大学的单位上班时就开始听你主持的"北京不眠夜"了，喜欢你的主持风格，还有你的声音，很美（尽管有人昨晚上还用"半死不活"来形容呵呵...）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静静的守候，很喜欢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背景音乐，很喜欢你那种慵懒而略带伤感的声音，放假回西京老家曾对嫂子说起很喜欢听一个人的午夜节目，她笑笑说在现今时代，喜欢午夜听收音机的人都是孤独的人，也许是这样的吧．．．．．．毕业三年了，一直为生计而工作，直到今天．我才开始慎重的考虑属于自己的人生追求了！虽然晚来了三年，但毕竟明白了。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感谢你为大家树立了人生的追求的榜样．希望你的节目有越来越有的人喜欢，我仍然会在固定的时间静静的去守侯，即使你六月份毕业后会去上海（听说的呵．．．），我也会真诚的祝福你，一生幸福，一路走好！你也算是我人生的榜样了呵呵．何处飞翔 ０６年５／３０于海淀哈哈看来我这半死不活的语气逗乐了很多人啊。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令人崇拜，我只是随意而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也希望你一样可以展翅飞翔找到你梦想的地方。

　　祝好～ 丽红 ----- 原文 ----- From： 王昭武 To： [email protected] 是的，生命中的每一个相遇，都注定会分别。王昭武于是再查查她的the last radio show里，听到这样的话：“我总是会对离别感到无奈，尤其是生命的永别。”只有祝福，那个美丽的红颜色，那个曾经带给他，也曾带给其他很多人温暖的声音，愿她在天堂永远保持微笑。

　　到了国庆节，因为儿子在家里，夫妻俩在国庆节坐上火车，一起回老家尧山村看望孩子和父母。刚好赶上农村果园里收苹果的时间，连续五天在苹果园收苹果的亲身体验，让王昭武只能用一个“累”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在家里干活的这几天，王昭武和张美慧也看到了王玉香和王发录老俩口帮他们带孩子的辛苦。还有他们家的房屋居住条件，在整个尧山村里也算得上环境简陋。因为房屋是土木结构，加上院子里地势低导致排水困难，几个房子里都很潮湿，嫂子和侄子回来住了几天，身上都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痱子，痒的大家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停留几天。

　　而依靠父母在农村辛苦劳作钟庄稼所积攒下来的钱，距离他们想靠自己收入盖上新房的愿望遥不可及。王昭武就想着和哥哥王昭文商量一下，兄弟俩想帮父母在年迈之时，盖一座两位老人可以尽快住进去，安度晚年的新房，这样他的心里也能得到一丝丝安慰，这样想了一下，他就写了一封信发给哥哥王昭文。

　　哥：

　　近好，这次写信想跟你商量个事，就是给老家翻修房子的事情。

　　以前母亲在上海的时候也老提及，说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她和父亲想翻修一下老家的房子。这次回家跟母亲说起明年她和父亲一起来上海照看娃娃的事，母亲再次表示家里现有的土木结构的房子，下起雨来家里没人很让人担心。因为家里整体地势比较低，朝外排水也比较困难，所以家里不能离开人；同时再次谈及自己和父亲的心愿“现在家里有这么个房子，你们兄妹三个逢年过节还可以回来看看聚一下，将来要是连这个旧房子也没有了的话，大家也都不会再常回来了”。之前我也一直反对父母在家里重新修盖房子的，觉得以后老人年纪大了也不会在家里长期住下去，盖房子的投资有点浪费。但是听了他们的这些话，我想从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出发，做这个事情也有他们的道理。总之：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修一下是父母两人内心深处酝酿已久的心愿了。

　　而且这次回家，我自己切身的体验到父母现在年龄都很大了，都是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住这么破旧而潮湿的房子，实在是感到他们过得确实有些辛苦了。已经临近秋天了，家里还是异常潮湿，我去年给父亲带的一件旧棉袄放在家里的衣柜里，这次回去也发现严重发霉了。嫂子和东东前一段时间回家，也因为家里很潮湿，身上痱子不断，你们的房子也漏水不断。这次我住的房子，晚上睡觉都有水虫爬到我脖子上来了。国庆回家到达达（关中方言，父亲的弟弟称谓）家去转，达达也说起父母年龄大了，再继续住这样的房子，确实对身体不好，生活也很不方便。让我们做儿女的都支持一下，帮父母掏点钱把房子盖起来。琳琳（王昭芳的女儿）这次回家断奶，娃娃在家里都不喝水，估计是觉得家里的水有味道，我跟父亲去邻居黑蛋家接人家的自来水给琳琳喝，但我总觉得长期下来还是很不方便。村里好多人家里都装了自来水，而咱家吃的还是窖水，给他们说装个自来水吧，也就六百块钱，妈说等翻修好家里的房子再说吧。

　　其实父母的想法我们也清楚，以前他们也说过多次，是想靠自己在家里的收入把房子盖起来，不想因为盖房子的事情而拖累儿女。现在他们每天仍然在辛苦的劳作，就是为了多攒点钱把房子尽快盖起来，但是家里的收入毕竟还是非常有限的，一年下来苹果的收入才几千块钱。我上大学四年花了几万元，都是父母从姐姐那里倒的手（关中方言，借的意思），直到零六年底才彻底还完姐姐的账，父亲那年说自己和母亲这下才算真的一身轻，没有债务了。我自己从毕业以来除了逢年过节给过家里几次零花钱，总共也没多少，家里每年靠卖苹果也攒不下几个钱来。而且这次回家妈也说起水荣家（钩子娃）前几年盖的房子才花了六万多，而今年水司家（黑蛋）盖了同样的房子一共下来花了十一万多，工价和材料都涨得很厉害。所以我觉得房子的事要趁早商量决定下来，盖的话晚盖不如早盖，而且父母年龄也很大了，要是以后再翻修房子的话他们将更加吃力。所以就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自己各凑上几万块钱，把父母盖房子缺的钱补上，尽快的把房子盖起来。这样父母辛苦的过了一辈子，也可以再多住上几天新房子，等他们年龄大了，再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样也了却了父母心头长期以来一桩心愿。

　　盖房子的事就先发邮件跟你大概说一下，具体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电话再商量。希望这个事情你能够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也很盼望父母能够早日摆脱家里的辛苦劳作，尽快过上幸福而安逸的生活，这样做儿女的也会感到欣慰。

　　顺祝：工作顺利，生活开心！

　　弟：王昭武这一年，中央相关部门发布了《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在意见中明确提出建立健全覆盖城乡居民的基本医疗卫生制度的长远目标，这一年里，尧山村的农村合作医疗政策已经全面覆盖，农民的住院报销事务终于落到了实处，农民也可以像城里的工人一样，看病花钱之后国家还可以给承担和报销一部分，这个惠农的好政策切实的缓解了广大农村中农民看病难、看不起病的困境。

　　年底，王昭武辞职去了一家做电商行业解决方案的公司做销售总监，这一年也是中国电商行业最热闹、竞争最激烈的开始。电商广告充斥在城市的地铁和电视台各个频道中，电商图书行业的老大当当网年底到美国纽交所敲钟上市了。

　　王昭武入职这家公司之后，也在这个行业里将软件产品的销售业务做的风生水起，他在儿子王远东刚满两岁的时候，为了出行见客户方便，买了一辆十几万元的代步小轿车。

　　二零一一年初，王昭武从上海乘飞机出差到北京，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舱门外异常寒冷，他在机场等行李花了好半天时间。中间碰到一个携程网的员工找他注册登记个会员，于是他不由的想起六年前，这个还是在北京天安门地铁站附近，到处安排人发打折机票小广告的在线旅游网络公司，经过一番蜕变和涅磐之后，如今已经变成一家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企业了，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中国经济快速成长的一个奇迹了。

　　王昭武坐上机场快轨到三元桥后换乘十号线到苏州街，因为没有找到A号口所以就从B号口出来了，结果接他的北京分公司的同事大冷天在A号口等了他半天。俩个人一起到分公司转了一圈之后，同事开车送他到西二旗附近公司租住的地方。打开房门后感觉很暖和，北京的房子装有暖气，比他在上海吹着空调制热的暖风好多了。送走同事后，他和以前在北京工作的同事打了几个电话，说自己刚刚落地，明天有空一起见个面聚聚。再想想自己离开北京的日子，一晃四年都过去了。

　　忙活完手头的工作之后才感觉肚子饿过了头，下楼后天已经黑了，王昭武问门房大爷哪里有吃饭的地方，门房大爷操一口浓厚的外地口音告诉他，小区里面就有卖刀削面的，六元四两一大碗还有肉，保证能吃饱，还热情的要带他过去。再问其他还有哪里可以吃饭？大爷就随手指到马路对面说那里都是吃饭的饭馆，就是比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