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磊
这是一部关于世界各地的人们如何捕鱼和从海洋觅食的历史,揭示了鱼类和贝类在人类文明崛起中的重要作用。渔业塑造了人类的经济、饮食习惯和帝国。无论是欧洲还是东亚,渔业发展与文化发展的轨迹基本相同。
为了获得各种食物,人们不断迁徙。最频繁的捕鱼活动还是集中在日本北部,而且当地渔业的发展速度与世界另一端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一样早,甚至还要超前一些。考古学家发现绳文人主要从事四种活动:夏季,人们应捕鱼及捕杀海洋哺乳动物;秋季,人们以捕捞洄游的鲑鱼为首要生产活动,同时采集坚果,为冬季提供可储存的食物;冬季,人们要将陆生哺乳动物作为最重要的猎物;而在深冬和暮春这两个食物最为匮乏的季节,贝类扮演着关键角色。
在冰期晚期的几千年时间里,日本北部的一些人群可能在荒凉的环境中进行零星、季节性的捕捞,而且这种活动恰好与鲑鱼洄游和其他可预测事件重合。随后,冰期末期的全球变暖使中国和日本的自然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少数考古遗址显示,中国北方的人们虽然仍居住在相对开阔的环境中,但他们已经逐渐适应了较温暖的气候。他们使用轻型武器,包括弓和石尖箭。
捕鱼与许多因素密切相关,比如人员流动性、社会组织结构、不同群落的社会复杂程度以及在人们寻找食物过程中起支配作用的宗教信仰等。
遗传学和冰期晚期的地理现状表明,人类是从亚洲东北部开始进入美洲大陆的。两万多年前,地球正值末次冰盛期,最后一次冰期的冰川作用使极北地区陷入冰冻中,北半球地貌不断变化,环境极其恶劣。渔民确实是美洲的首批定居者之一。他们平常靠狩猎和采集为生,只有在鲑鱼洄游或其他渔汛期间才去捕鱼。
从冰期晚期开始,繁殖大量鱼类的海藻床就广泛分布在环绕勘察加半岛的鄂霍次克海以及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之间因海平面降低而露出来的低洼平原附近。海洋哺乳动物和海藻鱼曾是太平洋和白令吉亚沿岸的一种重要食物来源。随着当地人越来越频繁地沿海岸线以及在海上寻找食物,他们从海上进入日本群岛的频率也不断增加。至距今大约 1.2 万年,千岛群岛首次出现了人类定居点。前面已经提到过,这些岛屿形成了一条岛链,一直往北延伸到勘察加半岛。如今,考古学家在千岛群岛的海湾和河湾的早期人类定居点发现了驯鹿的骨头和鹿角残骸,这意味着猎人肯定在勘察加半岛捕获了驯鹿,然后带着鹿肉返回千岛群岛。
研究人员将现代美洲土著居民的基因样本和一些古人类骨骼的基因结构进行了对比,结果发现所有美洲印第安人都来自一个单源群①,而该群体有两个分支。其中一个分支是来自冰期大冰原南部的北美洲印第安人和中南美洲印第安人,另一个分支则是美洲大陆北部的内陆群体,如阿萨巴斯卡人(Athabaskans)、古爱斯基摩人(Paleo-Eskimos)和因纽特人(Inuit)。遗传学认为,西伯利亚人和两个分支所包含的美洲土著人在大约 2.3 万年前进行了首次分化。距今约 1.3 万年,美洲土著人的祖先已经完全分化成南北两个分支,前者包括如今的阿萨巴斯卡族祖先与奇帕维安族(Chipweyan)、克里族(Cree)和奥吉布瓦族(Ojibwa)等北方族群的祖先。1996 年,有人在华盛顿州的肯纳威克市(Kennewick)发现了后来举世闻名的“肯纳威克颅骨”。它强有力地证明了古代美洲人与现代美洲部分地区的土著之间存在基因延续性,而且这种延续性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6 500 年,也就是肯纳威克人生活的时代。在美洲人类祖先这一议题上,人们总是难以形成共识,但发现了肯纳威克颅骨后,考古学家便可以从遗传学角度明确指出:在 2 万年~ 1.5 万年前,即冰期晚期的某个时候,西伯利亚人曾向东迁徙。这场迁徙始于 2.1 万年前。时值末次冰盛期,气候极端寒冷,气温比今天低 5.1 摄氏度,大冰原覆盖着北纬地区。地球普遍干旱,沙漠面积不断扩大而草原面积持续萎缩,动植物产量大幅下降以至无法维持人类生存,人们不得不从如今的温带和半干旱地区迁徙到更温暖、水源更充足的地方。东北亚地区散布着一些末次冰盛期到来前形成的人类遗址,这表明早在 4 万~ 2.8 万年前,猎人们就进入欧亚大陆北部并适应了当地的寒冷天气,后来在距今 2.4 万~ 2.1 万年的时候,他们又因极度严寒而放弃了那里的大部分地区。除了干旱和极度严寒,欧亚大陆赤地千里,大部分地区没有植被,人们无法找到生火用的木柴。现代实验表明,即使人们能以野兽咬死的猛犸象或死去的其他野兽四肢作为燃料,他们还是需要一些木材才能生火。因此对于猎人们来说,唯一的办法是向南迁徙到条件依旧恶劣但气候比较温暖的地带(或冰期生物种遗区)。似乎这才是人们迁徙的真相,虽然听起来可能性不大,但是白令吉亚正中心就存在过这样一个冰期生物种遗区。白令吉亚是北半球一片广袤的土地,从西伯利亚的勒拿河(Lena River)和上扬斯克山脉(Verkoyangsk Mountains)延伸至加拿大西北领地(Northwest Territories)的马更些河(Mackenzie River),南边与堪察加半岛接壤。因为当时的海平面远低于现在,所以冰期晚期的勘察加半岛面积要比现在大得多。在末次冰盛期,虽然白令吉亚很多地方确实非常干旱,但大部分地区的气温与现在相差不大。白令陆桥非但不是不毛之地,反而表现出丰富的生物多样性。那里气候温和,西边是极端寒冷的东北亚大陆,东边则是覆盖了北美洲大片土地的巨大冰原。大陆桥的草原植物群落养活了许多大型哺乳动物,其中很多动物在几千年里一直都是西伯利亚西部和欧亚大陆冰期人类的猎物。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位于北纬 60 度以上的白令陆桥中心居然变成了冰期生物种遗区。研究人员在现已被海水淹没的陆桥表面发现,那里曾生长过灌木冻原①植被并且零星分布着一些树木。这种地貌与如今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后两者要么被冰层覆盖,要么极其寒冷。白令陆桥之所以能够成为生物种遗区,完全要归功于北太平洋环流。北太平洋环流与 墨西哥湾暖流十分类似,后者使苏格兰部分地区生长出了棕榈树,而前者为白令陆桥的中心营造了更潮湿、更温暖的气候环境。人类是否从末次冰盛期开始就已经居住在这个生物种遗区了?答案是肯定的,但它并非来自已知的考古遗址,而是来自现代人的遗传数据。现代美洲土著人是冰期生物种遗区族群的后代,他们在末次冰盛期与西伯利亚大陆的祖先隔绝,其中的许多群落于最寒冷的几千年里在白令陆桥狩猎和采集植物。1.6 万年~ 1.7 万年前,随着气候逐渐变暖,整个白令吉亚的动植物数量猛增,人们由此得以开拓此前不适宜居住的地区。他们沿着不断扩大的灌木冻原带向东和向西迁移,一部分回到西伯利亚,还有一部分进入了阿拉斯加。白令海峡两侧地势较高的区域有几处考古遗址,它们证明了人类曾在 1.4 万年~ 1.5 万年前之间到过那里。在美洲大陆那一侧,巨大的冰原覆盖着从大西洋沿岸到太平洋岸边的北美绝大部分北部区域,人们的移动距离取决于冰原的消退速度。这种设想被称作“白令陆桥滞留假说”(Beringian Standstill Hypothesis),它认为当时通过白令陆桥迁徙的人类数量可能多达 1 万人,但滞留于陆桥生物遗种区的人数可能比该数字要少得多。迄今为止,“白令陆桥滞留假说” 尚未得到验证,不过从已知证据来看,它似乎与事实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