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心向往远方,但心里最为惦念的仍是哈尼山乡,那里装满念念不去的过往,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有三个梦想,即拍一部电影、拍一部纪录片、写一本书,都是关于哈尼文化传承方面的内容,记录下哈尼族先祖们传承下来的点滴记忆,希望能为哈尼民族文化的延续与发展贡献点微薄之力。”在贯穿着北京味、哈尼语、红河方言适时切换的访谈中,钱东丽自豪地描绘着她的三个梦想,憧憬着梦想实现那一刻的画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钱东丽出生于红河县甲寅镇,是著名演员,如今在北京从事电影制作等工作。常年在北京与红河两地往返,在打拼未来、编织梦想的过程中,不断传承着民族集体记忆,传播着地道哈尼文化。
影视情结
钱东丽笔名咪楠,哈尼语“黑姑娘”的意思。从小被奶奶带大,儿时的哈尼火塘边,在聆听奶奶日常闲谈中,她接受了哈尼文化最纯正的熏陶。在奶奶与其小伙伴的聊天中,钱东丽依然能记得奶奶讲起的恋爱经历、对艰辛生活的体会和哈尼同胞民间风俗文化。
13岁时,钱东丽就被州歌舞团选中,带着对故乡和眷念和城市的好奇,她第一次离开甲寅到个旧学习舞蹈。在日积月累的重复练习中,钱东丽的舞蹈天赋逐渐发挥出来,从开始的好奇和陌生慢慢习以为常,渐渐融入了城市生活,开始了新的人生路。8年后,钱东丽被长春电影制片厂调去作了演员,从此与电影和电视剧结下了不解之缘。
表演才能被发掘后,钱东丽陆续接到导演的邀请,接受了各类题材的挑战,出演了诸多不同类型的角色,演艺道路越走越宽。百度一下,令人眼界大开,电影《岛国谋杀》、《奇情侠侣》、《奇缘巧配》、《秃探与俏妞》、《复仇女人》、《军列杀出重围》,电视剧《金三角风云》、《南行记》、《哈尼姑娘》、《两岸同根》等都有其身影,扮演角色深受观众喜爱。其中,电视剧《南行记》获91国际电视节最佳女主角银熊猫奖(一人饰演三个角色)、电影《奇缘巧配》获长影小百花奖。
北漂岁月
好景不长,在经历了市场的洗礼后,长春电影制片厂面临改制,钱东丽接受了买断工龄的现实。人生再次来到了十字路口,该何去何从呢?思量再三,钱东丽决定到文化氛围浓郁的北京去。
在北京火车站,钱东丽沉思良久,看着人潮涌动,却不曾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却看不清自己发展的方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儿时的苦难经历让钱东丽拾起了生活的信心与勇气,她暗下决心,即便再艰难再辛苦,也要在北京扎下根来。随后,一辆出租车把钱东丽带到北京的旧胡同里,开始了“北漂”生活。
和所有的初来乍到者一样,钱东丽刚到北京也经历了不少囧事。第一次出门买东西,回来时却发现很多胡同都长一个样,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多个胡同口晃悠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隔壁邻居刚刚吵过架的老太,正在与路人兴奋地聊着家长里短。无奈,钱东丽只好她盯住老太,跟着他找到回家路。未曾想,这一盯就是两个多小时。也曾因缺乏生活常识未掏烟囱导致二氧化碳中毒,幸好邻居一家及时发现救了她一命。那一夜,她敞开窗户和大门,依靠在窗口吹了一夜风。她说,那次仿佛听到死神的敲门声。
钱东丽是有心人,植根于哈尼梯田的古道热肠让其迅速赢得了邻居的尊重和接纳。自从搬到胡同后,每次都义务打扫院里的公共场地,为邻居们创造了清洁的生活环境,让地道的北京人也深受感动,为其减免了不少水电费。同时,钱东丽的事业也随即打开了局面,手上接到的活越来越多,先后担任过场记、副导演、执行导演、编剧、导演、制片人。手里宽裕后,钱东丽的生活品质逐步提高,吃的好起来了,房租由月付变为半年付,在北京站稳了脚跟。
逐梦前行
经过多年的努力打拼,钱东丽积累丰富经验,具备了独立拍摄电影的能力。钱东丽的导演梦想开始生根发芽,一步步照进现实。
自导自演的处女作,应该拍摄什么题材呢?这个问题无数次在钱东丽的脑海盘旋着。
每次回首往事的,始终有个身影出现在钱东丽的记忆中,那就是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山村药爷(乡村医生)。三岁时,钱东丽从高台摔落脑门砸开一个大口,流血不止,是药爷用草药堵伤口,野山药磨浆封敷得到拯救。九岁时踩翻火盆,整盆火盖住左脚面,烧伤程度严重,杵拐杖走路半月后被药爷发现,用特殊秘方药除去已经粘连的烂肉,才得以恢复。妹妹六岁那年患小儿麻痹症,是药爷的治疗让其健康成长。哥哥十岁时从树上掉下来,手被摔骨折了,也是药爷采草药帮忙医治好。
思虑再三,钱东丽最终定下了拍摄《哈尼药爷》的决心,她决定把药爷医者仁心的事迹搬上银幕,既是感恩药爷的救命之恩,也为进一步传递药爷无私救死扶伤的正能量,传承哈尼祖先传下来的乐善好施优良传统。
2015年1月13日,《哈尼药爷》在红河县甲寅乡作夫村开拍。拍摄前,钱东丽带着剧组人员来到甲寅十二龙泉祈祷,希望通过这样的仪式进行一次心灵的回归,以最诚之心讲述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
拍摄过程非常顺利,天晴和下雨的场景都愉快地赶上了,可谓天遂人愿。忆及拍摄经历,钱东丽脸上溢满了之情。
电影的主题自然是药爷的故事,主要讲述了其学得医药知识后,无偿帮助村里人治病,以一颗大爱之心为甲寅周边的父老乡亲解除病痛,恩泽桑梓。期间,药爷还收养了一位知青的弃婴,将孩子养大成人。孩子为感恩药爷,长大后攻读医学,回到药爷故乡反哺乡亲。故事全程用哈尼母语叙述,讲述了哈尼文化口传心授的来历,展现了哈尼族的婚丧嫁娶风俗和独特农耕文化,真实的反映了哈尼族的生产生活状态。
2015年11月13日,《哈尼药爷》在红河县首映,全片配有中英文字幕,剧长105分钟。“别人是十月怀胎,我是十年怀胎,终于与大家见面。”首映后接受媒体采访时,钱东丽如是说,道出了其中甘苦。目前,该片已从全国300多部选送作品中脱颖而出,成为澳门第七届国际电影节24部剧目之一,成功入选2016年北京国际电影节民族电影展、入围2016年长春电影节少数民族电影展,深受好评,场场爆满。
现在,钱东丽正在筹划拍摄另外两部电影《哈尼摩批》、《哈尼阿批》(即哈尼奶奶),准备创作承载哈尼文脉、感恩成长故土的哈尼电影三部曲,依然是哈尼母语讲述的方式呈现。她说,母语是这个民族的灵魂,环境变了可以再造,母语和文化扔了就等于丢了灵魂。
心念故土
除了电影,纪录片是钱东丽又一关注哈尼生活习俗、传播哈尼文化的艺术形式。
通过先祖的口传心授,在钱东丽的记忆中,祖辈一直对生存的大自然心存感恩,对养育同胞的梯田充满敬畏。“梯田是老祖宗的脊梁骨,梯田里的水是老祖宗的血汗,而梯田里游走的水牛是老祖宗的魂。”这是大人们经常对她传递的理念。
在外面走南闯北一番,站在更高的视野审视自己民族的文化时,钱东丽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她曾用哈尼语教训了颐指气使的外国导演,也曾用哈尼谚语传递的精神力量战胜孤独和恐慌。
在感情受挫时,心灰意冷的钱东丽在家乡找到了疗愈的力量,看到勤劳善良的乡亲为了生活整天辛苦劳作而依然乐观向上,她重拾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此后,钱东丽决定拿起手中的笔和摄像机,记录和传递着哈尼同胞的勤劳质朴的生产生活场景。从1997年开始,钱东丽就开始跟拍绿春的一户哈尼同胞的生产生活状态,持续不断记录其饮食起居的每个片段,保存下了最珍贵的原始资料。透过纪录片,钱东丽真实的感受到了哈尼文化的魅力,也感觉到到哈尼文化受到的冲击。
今年春节过后,钱东丽向往年一样到老乡家跟拍,发现当地哈尼同胞已经有一部分不太喜欢用哈尼母语交流,这正是她感到担忧的地方,一旦哈尼母语文化不再受到尊崇,哈尼文化就有着流失和消亡的危险。
电影和纪录片的梦想即将达成,新书创作的灵感正在酝酿。钱东丽说,“我热爱哈尼文化,我将永远做哈尼文化传承者,用自己的方式传承哈尼传统文化,如果通过三个梦想的实现能感动部分哈尼同胞,多一些哈尼文化传承人,让哈尼文脉世代传承,就心满意足了。”
多年的奔波和打拼,钱东丽经常回老家,亲身见证了红河的发展变化,她对红河近年来的快速发展深感欣慰。
红河州州庆期间,《哈尼药爷》在红河电视台展播,兄妹两人的精彩演技得到了父老乡亲的认可,朋友圈好评如潮。
60年,风华正茂。采访中,钱东丽表示,衷心祝愿红河发展越来越好,人民越来越幸福。希望进一步红河州更好发掘文化潜力,发挥丰富文化底蕴优势,不断创新体制机制,推动红河文化事业繁荣兴盛,让文化红河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