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行（16）：歙县汪司机

2017-11-4

我本来打算去许村的，碰到汪师傅之后就改变主意去阳产村了。

一眼就看出汪师傅是个好人。我在黄山几天碰到七八位司机，都是好人。早上六点多就出来跑生意，当然是勤快的顾家的好男人。

汪师傅说，他不是专职司机，只是周末利用休息时间出来跑跑，挣点小钱。他的本职工作在县政府后勤，是给领导开车的。他以前也多次去过阳产，县里领导去阳产视察，或者上级有领导到阳产参观，他多次开车送过。他说到阳产的山路不是很好走，外地来的司机不一定敢开，而他走山路习惯了，阳产的路不算什么。

我问汪师傅多大年纪了，他似乎对自己的年龄很有信心，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他的脸，说：“你猜。”

我对看面相或者猜年龄这样的事是绝对盲。不过，汪师傅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要年轻，就说“四十七八的样子吧。”

汪师傅一下得意起来，“小老弟，你少说了十一岁，我五十九，明年就退休了。”

我顺着聊下去，“汪师傅有几个孩子？有孙子了吧？”

“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姑娘。姑娘嫁在浙江，不过离这边不远，经常回来。国庆期间在这边生了孩子，刚刚才回去。儿子原来在四川工作，最近单位关门了，拿到一笔补偿，回家了。现在正在找工作。”

“汪师傅儿女双全，家庭幸福啊。”

我这一句话，却引来了汪师傅的一阵感慨。

“谈不上幸福，勉强过日子罢了。要说儿女双全，孙子外孙都有，我的工作也还算轻松，收入不错，受人尊重，但是，要说幸福，还真谈不上。”

我以为他要说儿子失业的事情，他说的却是儿媳妇儿。

“让人烦心的是我那儿媳妇儿。我儿子还没找女朋友之前，我们县政协刘主席有意跟我联姻。他们家女儿要文化有文化，要长相有长相。人家家庭背景还好。也不是我高攀，是人家刘主席主动跟我提出来的。我们是朋友，相互信得过。可是我那儿子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硬是看上了现在这个。”

“我现在这个儿媳妇儿啊，原来好好的，在服装厂做工，人家说她勤快，聪明。结婚之后，班也不上了，家里活也不干。整个就是好吃懒做，整天东游西逛，吃茶打牌，不干一点正事儿。我老婆子身体不好，可家务事还是要堆到她头上。儿媳妇儿有时候帮帮忙，但大多数时间就是在外面闲逛。我儿子是老实人，虽然看着我们老夫妇可怜，却也不敢说媳妇儿半句话。”

“我最讨厌我那亲家母。她每次来我家，就会跟她女儿讲些如何对付公婆，如何偷奸耍滑的秘诀。完全是把自己孩子往坏处带。没有文化的人，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你看我早上这么早就出门，习惯早起干活是一回事儿，但还有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愿意呆在家里。有些事儿，眼不见，心不烦。”

听汪师傅说话，语气平缓，不急不躁，看起来他应该是个心态平和之人。他这样的耿耿于怀，估计他儿媳妇儿做人确实有些差劲儿。

回来的路上，汪师傅还一个劲儿向我推荐一个叫做大顶子山的景区，说那里有古民居，古庙，古树，还有神秘的山洞。汪师傅是个实诚人，不会诓人，他说的不会有假。可是我对阳产村之行已经非常满意，因此不想再多走了。汪师傅之所以建议我再去另外一个景区，我以为一是为了收入，再就是为了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我说：“我们到歙县，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也不去别的地方，要直接回屯溪。你也趁早回家吃午饭。”

“我回家也吃不上午饭的。我儿子一家带着我老婆子也出去旅游了。他们开着另外一部车，那车比这部要好。他们去新安江画廊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我以为汪师傅会为自己的辛劳有些抱怨，就安慰他说：“汪师傅您真不简单。儿子一家人去旅游，你却要出来开车挣钱。”

汪师傅说：“没什么。我们这代人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儿孙吗。不过，下午我也不干活了。把你送到汽车站后，我找个地方吃吃饭，喝喝茶，再找个老朋友聊聊天。”

汪师傅将我送到汽车站，目送我上了前往屯溪的中巴，才招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