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不曾远离家乡,但又似乎从来没很好亲近过。自初中住校,经历十年在外求学,孩提时代家乡的记忆最多,而初中以后便是断断续续的了。
村子倚山傍水,秦岭在南,太河环西,东去是先秦逍遥园的草堂寺。那时古朴而陈旧,竹杖芒鞋的故事都隐没在荒芜的钟声背后。再东去便是高冠瀑布。老人常说:草堂寺里敲钟,高冠潭上听声。草堂营紧挨草寺,附近村名都和大唐分不开,草堂营、万军寨以及唐旗寨,传说蔚迟敬德曾驻军此地。草寺直向南入山约五里即是敬德塔,传说是蔚迟公牧马聚砖而起。那么他来此地何为?入太平口约五里,便是唐皇家上林宛,所以不言自喻。 这里也是玄藏取经西行必经之地,距此不远的罗汉洞,据说就是他第一次遇险之地。而最早村南就有一条路叫神仙路,大人们常絮叨,未经世事的孩子仍然会看见那里有热闹的人群和马队盛装而过。
传说自然是传说,然孩子的乐趣却不仅仅是在传说中。春来绿染山渐远,夏时风动蛙满田。这儿也是附近唯一种植水稻的地方。人们印象里只有江南才是渔米之乡,在这里却是例外。村里历来有种水稻的习惯。春末夏初移栽水稻时,满水田里捕捉蹦蹦跳跳的青蛙,油炸甚是美味。夏日午后下河摸螃蟹,炸鱼;晚上去水稻垄上偷折毛豆。生一堆火,连枝带豆一块架在上面烤。听着劈劈啪啪地响声,知道豆子快熟了,便迫不及待剥开放进嘴里,一手黑一嘴黑,可是嚼着既油且香。秋红满山,瓜香果熟。馋嘴的孩子常常等不急,把未熟的柿子埋在稻田里或者灌溉渠的泥水中,去涩后有种泥土的清香与甘甜。晚秋更是遍地野味,酸枣、野葱、野韭......
初中上学时一定要经过太平河,夏天的太平河分外自恋,整日流水响个不停,水清石出,水黑石白,急流长,缓流短。那时雨仿佛格外多,一下大雨,大水从山里面搅和着冲出来把整个桥面淹没了。光着脚走在桥面上,泛着泥黄的河水震天介地怒吼关拍打着桥墩,有点胆战心惊,又有点小得意。逝水狂乱而急燥,而桥却如南山一样稳稳健故我。晚上自习住校去,沿着田间小径,披一头明月,点几颗残星。小径在月光下有些不太真实了,不常常行走的人会感觉飘忽不定,路真恍如飘带。小径两边萤火明灭,蛙声搅乱一片寂静安详,南风惊醒地从峪口玉兔般走脱。山影在月光下有些移动,白杨叶子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为风的脚步打着前进的拍子。白天的酷热一扫而光,风拥着你,月抱着你,一个比一个温柔,一个比一个惬意。有时候风会急燥,像调皮的孩子,撒着欢冲过你身边。回望村庄星火点点,仰观猎户天狼显现,有时候真恍如一种人间仙境。
当然,劳动也是当是最不缺的记忆。记得高二暑假,一家人在稻田里除草,那时候气候已开始变暖。下午五点多,斜阳半挂山腰,却依然炽烈如火。稻田闷热难耐,赤脚踩在水时里,弯腰曲背,挥汗如雨,真的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才能真正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意思。然而现在想起来,锄豆南山下,心远地自偏。荷锄归田园,山小星月稀。这种感觉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