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的“辛苦”和普通话的“幸福”,发音非常相近,而“辛苦”在粤语语境中的词义则要比在普通话中复杂得多,因此屡屡成为调侃搞笑段子中的“包袱”。今天的话题是:当一个人与另一些人的同名同姓时,有时得到的是“幸福”,有时得到的是“辛苦”,不一而足。
前几天打开电脑,从天外飘来一段信息:在人人网上,姓唐名钧者竟多达好几百。很惊讶,就到人人网“找人”,“结果”是1224个,不由得感慨万千。在我的印象中,前30年的那几代人中,有与我重名的,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夸张。
据说父母为我取名是很有讲究的:首先,我算是40后,比共和国痴长一岁。那时的中国人,大多取双名,因为名字中通常有一个字是家族中排辈的符号。当时还有一种时髦,就是用一些革命的新词作为名字,譬如“建国”、“解放”……所以,那时给孩子取个文雅的单名,既背弃传统,也不跟新潮,用现在的话说,是很“文艺”的。其次,出生之后,外公外婆便请高人算我的生辰八字,结论是命里缺金,所以就要取个带金字旁的名字来弥补。加上“唐钧”乃是大唐钧窑瓷器的简称,俗话说:“家有钱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故而取这样的名字既有其财富含量,又不失文化意蕴。当然,这都是退休后,有闲功夫陪老舅聊天,才听得的关于我的名字的完整诠释。可当时那么处心积虑取的名字,到70年代以后,就不再得天独厚了。
其实,早年在读初中时,就发现英语课本是一位与我同名同姓的老前辈编写的。80年代中期到了北京,开始参与社会保障研究。那时还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凭自己那点微末本事也敢做英文文献的翻译。有一次,译丛的主编告诉我,出版社的人看到我在译稿上的署名,马上反应道:“唐钧翻译的,一定没问题”。想必他们误认为是那位老前辈的译作,同名同姓在这里好像沾了点光,赢得了一点“主场优势”——这是幸福的回忆。
后来的事情就从幸福转向“辛苦”了。有大学请我讲课,讲课费要走银行账户,而且指定要××银行的,没奈何便开了一个指定银行的账户。但讲了一次课后就再也没去,这个账户也就从未动用过。忽然一天来了两位女士,自我介绍是我讲过课的大学的财会人员,有一笔金额不菲的讲课费,应该是人民大学公管学院的唐钧的,她们错汇到我账上了。当时也没有多想,拿了银行卡就带着她们上银行,并保证如有这笔钱马上就取出来还给她们。可到了银行的ATM机那里,怎么输入密码都不对;再到柜台去办理,密码还是不对;我发现两位女士的脸都变色了。与两位女士告辞后回到家里,冥思苦想,当时办理账户时,我肯定是输入过密码的。忽然想起,按程序,先办的是存折,密码应该与存折能对上的。这银行卡我从没用过,可能都没有开卡。这一想豁然开朗,第二天再请来两位女士,到银行用存折取出了钱,算是物归原主了。这同名同姓的小老弟,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而取不出款的那天两位女士几近绝望的神情,现在都记得。
有一次到北工大开会,第一次见到我的那位小老弟,应该属于70后吧。个头比我高,但和我一样,都是胖胖的。那天参加会议的居然还另有一位“唐军”,这一下可麻烦了,与会者不得不将我们3人分出“大中小”来。后来有人编了一个绕口令:“主持会议的唐军说:请唐钧发言,下一个发言的唐钧请作好准备。”
再后来,事情越发闹大了。就在上个月,有个在民政部工作的朋友打来电话,问我:“有个‘形象危机应对报告’是不是你写的?”答曰:“没写过。”接着想了想:“可能是人民大学我的哪个小老弟写的吧,他是做行政管理的。”朋友说:“没写过就好”。事后到网上查了一下,果然有媒体报道说:社科院发表《形象危机应对研究报告,2013—2014》。再查下去,有个官媒的“新闻网”,把小老弟的几篇相关文章收到我的专栏中了,这事岂不就被坐实了。正好有家媒体来采访,我向他澄清了误会,又到微博上发了个声明,大意是“此唐钧非彼唐钧”,绝对不敢掠美,云云。本想此事应该就此了结了。
前几天参加民政部门的一个会,一进门,就有朋友向我警示:“今天会议部长出席,你不要放炮。”搞得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后来晚上吃自助餐时,方才明白,原来又是这件事,闹得还挺大。有官员告诉我:“基层民政干部可不满意了,我这里都收到几十封信”。想想也搞笑,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啊!于是,回家后,就找来小老弟的大作看了一遍。
小老弟的报告其实本来是夸民政官员的,但他的表述方法可能有点与众不同。报告基于一个假设,即“我们假设群众对于执法类官员的形象有厌恶感,而对于服务类官员有好感”,所以小老弟将他近年重点关注的6类官员分成为执法类和领导类——前者包括“城管、村干部、警察”,后者包括“学校领导、医院领导、国企领导”——想做一个“公众厌恶程度”的排序。同时,也将服务类官员——民政干部放进这个比较的框架中,想做一个对比。最后的报告对7类官员作了个“倒排序”:城管、学校领导、医院领导、村干部、警察、国企领导、民政干部。排在第一的是“最厌恶的”,排在最后的是“最不厌恶的”。本来民政干部排在最后,是评价最好的,但倒惹事了。其实如果换个说法,譬如把 “是否厌恶”改成“是否受待见”,研究结果就是城管“最不受待见”,而民政干部“最受待见”——像我这样爱说大白话,可能倒是不容易产生误会,那一部分民政官员也不至于如此怒发冲冠了(有的还写了“大批判”文章)。遗憾的是,小老弟过于“学院派”了。
这年头,可能是有点“官不聊生”的缘故吧,官员们变得异常敏感。其实找原文来看一看,凭官员们现在的文化程度,应该不至于看不明白吧。就这样听其以讹传讹,弄得民政官员心里特不痛快,还牵连很多“无辜”(譬如与作者同名同姓的我)。
想想外国,人口比我们少,常用的姓名也就那么几个,什么约翰乔治迈克尔……重名的一定比我们多得多,不知道他们遇事是幸福的多,还是辛苦的多。
重名的幸福与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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