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他们（6）：
陈琳的离去让我牵挂“新生代歌手”
口 钮海津
过了这么多天，我才能让自己在键盘上出现陈琳二字。
之前，硬是不愿回忆那个远去的身影。
而这十五天来，她当年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第一次向大众演绎《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的歌声却一遍一遍地环绕着，真真切切地响在我的大脑皮层里。
1994年，我应策划及组织者黄凡（南京DJ）、大卫（江苏DJ）、张树荣（北京DJ）、陈石（广东DJ）等人的邀情，到南京五台山体育馆，采访了中国大陆流行音乐新生代的揭幕剧—— “光荣与梦想·中国流行音乐演唱会暨研讨会”。
演唱会前，在试音走台阶段，是我们记者抓人采访的最好时机。此时，台上是歌手轮番上台验麦、试音、丈步；而在台下，记者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对高林生、林依轮、刘小钰、甘萍、陈小奇、李海鹰、三宝、洛兵、光头李进、毛宁、杜昊、李广平、李汉颖、苏越、戴娆、朱桦、那英、安雯、黄格选、丁薇、老狼、王晓京等一干音乐人进行采访。台下的众人对台上的人与声概不关注，至多偶尔转转眼、伸伸耳而已。
临到快要进晚宴前，不少人已朝场外停着的大巴步去了。这时，一个让人人止步、个个止语的歌声从天而降——
“我给你爱你总是说不/难道我让你真的痛苦/哪一种情用不着付出/如果你爱就爱得清楚/说过的话和走过的路/什么是爱又什么是苦/你的出现是美丽错误/我拥有你但却不是幸福/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无法把你看得清楚/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感觉进入了层层迷雾/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雾中的梦想不是归宿/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等待着那最后孤独……”。
刚刚才认识的王晓京告诉我：“这是陈琳，我们公司的。”
这个陈琳，个子细小，不漂亮；
这个陈琳，很时髦，背上的一个精小的黑色背包与她一身的黑发黑衣黑鞋黑袜黑短裙黑首饰再加上手中的黑色麦克风，与黑色混为一体；
这个陈琳，歌声高亢却婉转，气场悠畅且回肠；
这个陈琳，天籁之声从她那盈巧的身子发出，把我和陈石镇住了。
我看到，所有在场的男女和我们一样，都转向她，盯住她。
试音中的陈琳总是在歌唱过程中示意录音师宋多多停下、对话。一首四分钟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反复唱了N遍。这首歌她已经唱得这么好听了，还不惜余力地去完善它，与一些为了省劲儿而只让录音师放一节伴奏乐对一下嘴就跳下台去聊天玩耍的歌手大相径庭。
那天的晚宴因陈琳的走台而足足推迟了四五十分钟。
我记住她了，向王晓京提出要求：“我要采访她。”
那年头儿，我服务的广东电台及其所属的《声报》还是有点影响力度的，南北两边的歌手都在各自唱片公司老板的安排下排我的“队”。但是，我那时还不知道陈琳正在酝酿跳槽，她与王晓京公司的合约关系处于微妙阶段。因此在连轴采访的几天中，稀里糊涂地就没了陈琳。
十五年来，我没有忘记过这位在那次演出活动中唯一没有采访过的“新生代歌手”。可她送给我的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的盒带，曾经在我1995年那段情感处于痛苦煎熬的时期，成为我每天都用最大音量播放的疗伤音乐。
王晓京前几天说：“我觉得很意外，我认识的她是很胆小的，像她这么懂享受生活的人，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这，更让我关不上十五年前她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试音时的盈巧身影和天籁之声的那一幕。
陈琳走了，她走得那么孤独，那么令人心酸。
陈妈妈说，我想以母亲的身份，恳求大家用友善、微笑的目光送陈琳离开，这可能是我最后可以为她做的。我也想对陈琳说，我和你哥哥、嫂子都很爱你，我们心疼你，想念你……我们都不怪你，你放心地走吧。在中国，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母女连心，当儿女远去时，母亲哪有不痛之理。对于她的离开，各种出于关心的猜测漫天飞雪般扑来，媒体朋友也苦心挖掘所谓真相，这一切不仅在家人的伤口撒盐，同样也伤害到众多她关爱也关爱她的朋友们，在此我要说声对不起！这一定不是陈琳想看到的局面，她一定不希望如此麻烦大家，也不想引来诸多猜测，她为自己的一生划上了句点，也希望世界能还给她一个平静和永恒。我也想为天下的母亲对你们这些孩子说：我们这一代的老人都经历过太多风浪，难得晚年喜乐，别让母亲被迫承受这样的伤痛了，我也这样祈愿。
当我读到陈妈妈这段话时，我立即对朋友说，这是所有自杀了的艺人的母亲中最智睿的发言，它值得那些演唱生涯正在进入谢幕阶段的当年 “新生代歌手”们牢记于心、经常温读。
今天上午，我应日本驻广州总领事田尻和宏先生的邀请，参加了在花园酒店开幕的“广州日本文化日”的精彩活动。看到会场南边那个舞台，当年曾是广州各大唱片公司轮番发布新歌、推出新人的光彩圣地，现在却沦为看展览的人流上下其手的台阶。我心里泛起一种牵挂，牵挂一些人。
我静静坐在一角，替同来的编辑们看拎包守座位，拿起笔试着在纸上记下当年“新生代歌手”们的名字，写下了：毛宁、杨钰莹、高林生、林依轮、陈明、火风、刘小钰、王韫、麦子杰、甘萍、赵明、王乙竹、周冰倩、周艳红、张莫刚鹏、光头李进、彭恋斯、任雪晴、谢东、李小冬、张萌萌、丰收合作社、朱含芳、殷浩、杨虹、山鹰组合、城市姐妹、戴娆、容榕、常安、彭琳、张咪、朱晓琳、朱桦、方芳、衡越、那英、安雯、冯敏、艾敬、罗琦、丁薇、杜昊、刘海波、老狼、李春波、潘劲东、曹葳、常安、韩晓、金学峰、宋思思、王炎、蒋海淳、童杰、孙浩、方柳君、何迪、江涛、谈芳兵、周亮、林海、张岩、王盛智、刘浪、火鸟三人组、景岗山、张浩、王佩、邓歌、狄文、夏钢、上海玫瑰秀、孙美娜、苏珊、中国力量、孙萌、龙丹丹、马琪君、高歌、吸引力、宇希、朱豆豆、红梦组合、刘婷、欧阳晨峰、含笑、刘航、吴桐、舒楠、阿唯、丁小倩、潘晓峰、李姿锐、王子鸣、陈妃平、陈少华、摇滚工厂、刘嘉明、孙雨石、万军、佤族乐队、青山、张又驰、巫奇、吴悠、许巍、正罡、杨柳、辛雯、雷刚、孔太、叶海茵、冯磊、李妙、英子、……。心有点乱，没写全。
虽然记不全，但我清晰地记得他们当年青春靓丽、锐意上进的每张脸，清晰地记得他们当年意气风发、歌火人红的繁荣景象。
俱往日，那是一个歌舞升平的鼎沸年代。
于今朝，那也是一个壮志未酬的难忘年代。
自然规律使然。
由此，更加地牵挂今天的他们，更加地。
当年的“新生代歌手”们，若果您的演唱生涯正在进入谢幕阶段，一定要坚持，一定要豁达，一定要开朗，一定要健康，一定要平安。
2009-11-14-广州-永红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