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一要好同事,看见我笑着说,一位领导,说我上课的内容很反动,说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肯定都很反动。我笑,内心却很惊讶,一局之长,怎会出此近乎文革言论?何为反动?简言之,维护旧制度,破坏新制度。我有吗?老子说:反者道之动。反动有时也有革新的意思。正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批判的越多,越是爱的深沉。我经常跟学生说,对我们的国家,“要多一些批判,少一些埋怨”,这就是我的态度。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遇见一位老前辈,他将在今年暑假前送走他的最后一批学生,我问他:您从教近40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他没有多加思考便回答我说:“我觉得中国的教育在走下坡路”。让我震惊。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前辈啊,“人之将退,其言也善”!他历数中国教育改革之路和自己的经历,其实没有任何“反动”,有的只是对这个国家的热爱。我想我的心境大抵如此。
一个开放的制度体系,一定能容纳批判的言辞,批判就是反动么?当今文明之国度,哪一国的知识分子不是扮演批判的角色?美国、欧洲、甚至俄罗斯,知识分子的天职就是批判公权力,只有这样的制度才有生成能力,才会历久弥新,才会有张力。任何一国的公权力,若没有舆论尤其是知识分子的监督,它就会变身洪水猛兽。当然可能这位局长大人只是玩笑而已,算不得什么?领导对百姓也可以评头论足嘛,作为普通人,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反之亦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则改之,无过则加勉。何况在中国这样一个缺少辩论的决策环境下,出错更是正常。
实际上,我还是很庆幸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要是早30年,这样的言论,恐怕早已无性命。这是一种伟大的进步!我经常说,我能为我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大改革大转型的时代,见证时代的变迁,而深感荣幸。正如英国诗人狄更斯的感叹:”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是啊,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改革改革进步的时代里,享受着国家进步带来的福利,这福利不仅仅是物质的增长,还有思想的多元。然而,正因为改革,我们曾经有过的几次革命冲击,几乎推翻了传统的道德规范和认同,而改革正在进行之中,目下,还没有建立一个新的道德信仰体系,全民仍然处于一个焦躁和失范的不稳定时期,这也是所有转型国家都有而且必然出现的特点。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倾听不同的声音,我深信真理永远都是朴素的,他不一定出自哪位圣贤之口,其实就是咱老百姓的心里话。我们的党搞革命,之所以一穷二白能战胜强大的敌人,其法宝就是倾听老百姓,如今搞建设,我们更要听听百姓的声音,哪怕是错误的声音,只要你耐心听,就一定能听出真理。一个睿智的政党,不仅要善于倾听,而且还要专门设计一个正常的规范的机制,让老百姓的声音能更清晰准确的被听到。
我想起春秋战国时期的大争之世,列国争雄,你方唱罢我登场,风云变幻,但唯一不变的铁律就是,对人的重视,对百姓的重视和人才的重用。秦孝公立志变革,发出求贤令,召来山东士子,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后来成为变法大臣把穷弱的秦国变成富强的秦国的卫鞅;韩国任用申不害变法成为一霸,魏国任用李悝变法;楚国任用吴起变化;齐桓公在临淄建稷下学宫,汇集天下贤士达千人,凡到稷下学宫的文人学者,无论其学术派别、思想观点、政治倾向,以及国别、年龄、资历等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学术见解,从而使稷下学宫成为当时各学派荟萃的中心。这些学者们互相争辩、诘难、吸收,成为真正体现战国“百家争鸣”的典型。更为可贵的是,这些学者都享有“上卿之礼”。这不是特别像今天的美国吗?美国的智库一条街里,工作着一大批智库人员,他们对美国的军事、外交、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进行全方位的辩论、对话出谋划策,国会山里还有一场场激烈的辩论,不同利益集团有一个开放的平台可以充分的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而其结果虽然不会让任何一方达到最优,但是却可以达成帕累托最优,人民则最大程度上从中获益,而不会被一小撮利益集团操控国家权力!
中国地大人多,中国大地上的事情无穷无尽,我们显然能够做的更好,只有我们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满怀希望,理性思考,积极行动,不断奋斗,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国家,才会更加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