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最爱》走的还是顾长卫熟悉的路线:沉静又喧嚣的时代感,挣扎着、痛苦着又以此获得幸福的人们。故事仍然发生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大山之中,小学校之内,因此它更像是一个传奇,如同它早期的名字《魔术时代》和《魔术外传》。观看这部电影时内心能感受到疼痛,却觉得这疼痛被某种东西割裂或阻断了,它让我们忘记了那个被热病侵袭的村庄在现实中的存在。
《最爱》当然是一部爱情电影。只是和影视剧中我们常看到因车祸、白血病等而被升华的爱情不一样,《最爱》把热病——索性直说了吧,它把艾滋病当成了撕破所有虚伪面孔的工具。该片在宣传时躲躲闪闪,但在讲故事时直截了当,身患艾滋病的赵得意和商琴琴,快速完成了从相遇到偷情再到结婚的全过程,对他们而言时间无多,只能“我们结婚吧,趁活着”。
把“结婚”和“活着”如此血肉相连地使用,让《最爱》具备了主题先行的震撼力。在功利化婚姻普遍被接受甚至成为共识的时候,《最爱》带观众穿越重重情感迷雾,展示了男女情感最原始、最赤裸的一面,从性到命,全身心地给予,无条件地牺牲,不被祝福的婚姻因此沾染了神圣的光辉。由此不难理解,得意为什么会喊琴琴“娘”,琴琴会喊得意“爹”。腻恋期的男女有时也会或深情或玩笑地互称爸妈,但只有把这种称谓放到生命的绝境下,才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
红作为一种颜色,在《最爱》中得到了突出:琴琴的红棉袄,得意的红领带,一对大红的结婚证书……在影片整体阴翳的气氛下,这红,红得刺眼,红得温暖。影片所有演员中,除了得意和琴琴,衣服没有鲜艳的,这不算隐喻而是明喻了。对红的符号化使用,带着点张狂,带着些肆意,是讽刺,也是张扬,爱情在病毒的侵袭下,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和顾长卫的前两部作品不同,《最爱》有了喜剧元素,蒋雯丽的骑猪奔跑、濮存昕的龅牙、王宝强的破喇叭……不能说他们是“演技大爆发”,他们要么颠覆形象、要么延续优点,为的只是讨观众一个喜欢。这样的处理和起用全明星阵容一样,都是奔商业目标去的,但这么做带给电影的伤害也是显而易见,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霸占了得意和琴琴的戏份,使得他们的表演空间不够饱满,细节不足,让影片的感染力被削弱不少。
在《孔雀》和《立春》中,影片人物有着共同的命运,在情节推进过程中有着密切的联系,整体性都很强,出色地展现了导演的情怀。《最爱》在人物关系处理和叙事节奏上有些散乱,在表现村民与得意、琴琴的关系时有些模式化,这或是主题先行带来的负作用。题材上的突破,缺乏深沉与厚重的故事的支持,这是《最爱》的遗憾之处。据说《最爱》删除了不少情节,如果被删情节得以还原,电影或会是另外一个面孔。
整体看来,《最爱》仍是今年到现在包括进口片和国产片在内最好的电影。顾长卫在保持风格的前提下尝试转型,有得有失,但他的作品仍然值得影迷高度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