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为何如此傲慢自大?
“知识分子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被别人了解。可有些专业人员认为,普通人能够或者应该努力来理解他,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要和同行的少数几个专家沟通就够了,这真是傲慢自大的想法。”这是德鲁克对知识分子、专家的批判和提醒。德鲁克经常批判知识分子的“傲慢自大”,望闻问切,治病首先要知道得病的原因,同样,我们需要好好想想知识分子为什么“傲慢自大”?
一个群体经常展示的现象,一定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通常我们可以从历史渊源的梳理和逻辑关系的推导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为参考。
知识分子、专业人士这样的人在历史上是非常少数的。西方直到中世纪的时候,由于印刷技术的限制,只有教会的修士和贵族家庭才有机会去读书、获取知识,所以,读书学习掌握知识对那个时代的人而言更像是一种奢侈品、一种休闲品。中国古代的士大夫阶层也是非常少的,且其地位较高,可以见官不跪,赋税亦有优惠。另外的一些专业人士多,比如铁匠、木匠、医生等也多是继承下来的,其知识的传播范围较窄,中国也是多有秘方“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前一种因闲暇而可以掌握知识的人们,其不目的多是自我满足——好奇心、怡情自娱等,故而不需要普通人的理解,其阶层身份也使之不能与普通人交流。后者由于在社会中占得比重少,且需求又较大,卖方市场,压力不大,且多是家庭作坊,生产模式不需要他人的支持,关键环节往往是店主或者掌柜自己操刀,其他次要环节多是儿子或者学徒开展,人少事情简单。这些当时有知识的人或者手工艺者完全不需要其他人来理解他们,甚至是反对、防范他人的理解。他们在农业社会的众多大字认不了一筐的农民中间,显得鹤立鸡群,人人追捧,中国农村在15年前能识字的人都是很受人尊敬的,显然很符合“普通人能够或者应该努力来理解他”。知识分子有时候胡说八道的一句话都成为这些“白丁”的敬重和相信的东西,才有了不少《笑林广记》的段子。这些人往往后来渐渐成为后世的知识分子和专业人士,他们这种不与人沟通、不寻求理解的传统却继承了下来。
这些传统在农业社会,在家庭或小作坊中并无什么影响。但是,随着大型组织的出现,随着知识型社会的发展,知识再也不知满足好奇心和怡情自娱的摆设,而成为了满足经济发展的生产工具。由于现代化教育体系的完善,绝大多数公民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知识分子再也不是贵族,再也不是高人一等,再也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了,知识分子只是普通大众的一员,只是普通的生产者一员。故而,用“知识工作者”来称呼更加合适。这样知识作为一种生产工具,知识工作者需要在组织中国通过知识获得产出,从而获得地位和尊严。那么,知识是否能为他人所以,创造价值就是知识分子必须思考的问题,必须承担的责任。基于此,让知识分子认识时代的趋势,了解自身的地位,这将有利于他们认清现实,从而方向身段,不要那么“傲慢自大”。
另一方面,现代学科的分科方法往往是向更精深、更细致的领域划分,很多聪明的人儿穷尽十数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够掌握某一学科的全部知识。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有对自己专业的极端自信,否则很难长久坚持学习下来。而且,能够在大学中留存的学科,都是经过很多次的否定和挑战并被事实验证是有一定科学性的知识体系,故而,其追随者、研究者往往对自己的专业会产生极端的自信,产生对科学万能的盲目迷信。知识分子正是常年接受一个专业的训练,而“傲慢自大”的认为自己的学科可以解释一切,故而认为“普通人能够或者应该努力来理解他”。特别是流俗总是把这种目空一切当做是牛人的表现,起到了不好的作用。这种习气如果只是在课堂之上也许无妨,且往往会让学生觉得此人定是“大牛”,听不懂嘛,反而倾心以往之。但是在一个现代化的知识型组织中,人人都是某一个领域的专家,你是财务专家,我还是市场专家,都很自信,谁也不鸟谁,这就会导致组织的无效,以及个人的无效。
可见知识分子的傲慢自大,既是基于对自我身份的盲目无知觉,也是对于所学专业的过分推崇少自省所致。知识分子如果认清楚了自己是组织中的一员,是一个知识工作者,需要通过产出和作出贡献,来获得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则会主动交流知识;知识分子如果意识到现代科学的人才培养体系的弊病,意识到手中只有一个铁锤人通常会把其他一切问题都当做钉子,而我们身在的这个世界时极端复杂的,其复杂性远远超过物理世界,任何一个学科都只能窥其一斑。其面对世界的“傲慢自大”之心则会有所收敛,而充满更多的谦虚尊敬,也会更加主动的去交流知识。
当知识分子们认识到这一点,有了这样的自觉,则其他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他们也就主动的去思考,主动的去问问组织里面的其他人“我要做出什么贡献才能让你能够为组织做出贡献?你什么时候需要我的贡献?你会怎么利用我的这些贡献,需要的形式是什么样的?”从而,让“那些依靠你的专业知识完成工作的人能够非常方便地得到你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