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风云(二) 第七章 (2)周恩来“和稀泥”


 

          北京风云(二)

          刘少奇挨批 林彪外逃

                          王先金 编著

 

            第七章  “文革”中的周恩来 (2)

 

                    周恩来“和稀泥”

 

    1966年8月,根据毛泽东主席的提议,由解放军报社创办了一份内部刊物,定名为《快报》,向中央政治局常委和中央文革小组反映“文化大革命”的动态,发行量只有十几份。《快报》由《解放军报》代总编辑胡痴挂帅,记者处副处长宋琼主持日常工作。记者们以中央文革联络员的身份,到各处收集情况上报。《快报》多次受到毛泽东的表扬,越办越红火,直到把《快报》编辑部的办公地点搬到钓鱼台,与中央文革办事组一起办公。

    记者刘景林负责了解首都58所大专院校“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当时,北大的聂元梓和北师大的谭厚兰、清华的蒯大富、北航的韩爱晶、地质学院的王大宾等大学生“造反派”的头头已经浮出水面。他们知道刘景林的身份后,就经常向他汇报情况、传送材料。以后,各校和首都红卫兵组织又联合成立了四个红卫兵“司令部”。周恩来总理指示:军委驻京部队和北京市委要支持红卫兵“司令部”的工作。刘景林又负责这四个“司令部”的联络工作。根据周总理的批示这四个“司令部”被安排在天安门后面、过去大臣们上朝前在此等候的朝房里。

    一天下午,传来周总理的指示,叫刘景林随北京市委第一书记、中央政治局委员吴德和北京市委书记雍文涛,去处理东安市场红卫兵杀人事件。当时,红卫兵杀人事件时有发生。就在东安市场附近的一所小学,有个女孩要参加红卫兵。红卫兵组织的头头说她革命不坚决,她听后,找了一把尖刀,来到被关的老师屋内,上前就将一个老师捅死,回来说:“我这么坚决,可以当红卫兵了吧。”

    红卫兵抓来的各校的老师和各街道上的所谓“牛鬼蛇神”,就关在东安市场二层楼上。那里比监狱还差,不给吃喝还随意打骂,不服就处死。吴德等一行三人来到那里,一看木板屋内已关了几十人,并正在打骂审讯。他们找到这里管事的红卫兵头头那只不过是个戴红袖章的小男孩。吴德和雍文涛向他做了劝说。刘景林传达了周总理的批示:“不准随便抓人、打死人!”命令他立即把抓来的人放走。他看了看他们,不得不将人放走。刘景林回来后,迅速将此事写成材料,通过《快报》上报。

    没过几天,刘记者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寻找彭真。他突然被一个红卫兵组织从家中抓走。周总理知道后,批示立即查清是哪个红卫兵组织抓走的,头头又是谁?

    偌大的一个北京,又在动乱时期,各级组织大多瘫痪,到哪里去找?忙了几天也没有找到线索。最后,在一个高干家庭出身的红卫兵嘴里得知:中央戏剧学院“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抓了北京市的一个大官。刘景林急忙赶到该校核实,才找到了彭真的确切下落。他向周总理报告了这一情况,周总理马上指示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要立刻将抓走的彭真,还有刘仁、万里抢回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1966年的国庆节就要到了,按照惯例,国庆节要在天安门举行庆祝大会和群众游行。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周总理指示:还按往年的规格,即除中央领导外,其他在京的中央委员及有关单位领导,一律上天安门,已被关押批斗的领导干部,借用三天上天安门,三天后再回去批斗。刘景林将这一指示,向首都红卫兵四个“司令部”的头头作了传达。这是毛主席的指示,谁敢不听?!那些被群众组织关押的领导干部,已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头发胡子都长得很长。放回后,赶忙理发洗澡换衣服等待参加国庆活动。此事引起了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部”头头蒯大富的不满,扬言要带领清华“井冈山兵团”的红卫兵战士,冲击天安门,反对“走资派”和“牛鬼蛇神”复辟。刘景林将这一情况迅速向上汇报,周总理立即作了明确指示。当天夜晚,刘景林来到清华园找到了蒯大富。蒯大富是清华大学工程化学系三年级的学生,“文革”中因造反积极,得到了江青的厚爱和支持,一时名震大江南北。他出入都坐高级轿车,常有女学生做秘书陪伴,其号召力也很大。

    他见到刘记者,忙问:“刘记者,这么晚来,一定有急事。”

    刘记者问道:“你想带人冲天安门吗?”

    蒯大富点点头说:“已经准备好了。”

    “我郑重向你传达毛主席和周总理的指示:不能冲击,如不听指挥,就派八三四一部队一个连的兵力,在中关村等候,全部捉拿归案!”

    蒯大富听了直翻白眼。刘记者又补充了一句:“要听话,不要蛮干!”他才忙不迭地说:“那我们就不去了。”

    一天上午,刘记者突然接到一个通知,叫他参加一个重要的批斗会。这次批斗会是由“驻京三军无产阶级革命派”组织的,会场就设在某机关大院的操场。此时操场上已坐满了人,四周都有人站岗。再看主席台下面押着的四个人,除一个坐在箩筐内,其他都被戴着红袖章的军人扭成“喷气式”。刘记者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没想到彭德怀元帅也被押在这里批斗。这是北航红卫兵头头韩爱晶在江青授意下,带人到四川把彭德怀抓来的。另外三个人是陆定一、杨尚昆和罗瑞卿,罗是被用箩筐抬上来的。这些都是创下赫赫战功的高级将领,而今却成了阶下囚,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斗。真让人心酸不已。

    “文化大革命”中最大蒙冤者当属国家主席刘少奇。当时,一些红卫兵组织都千方百计地想把刘少奇拉出中南海批斗,但由于有周总理的保护,他们才没能得逞。

    有一天,清华大学“井冈山兵团”头头蒯大富策划了一个阴谋:由一名红卫兵冒充公安,把电话打到刘少奇家,说他的女儿刘平平腿被车轧断了,已送到人民医院急诊室,要做手术,等家长签字。周总理知道后,不让他们离开中南海。但他们听说女儿受伤,还是去医院了,结果王光美被“造反派”押往清华园批判。这就是当时传颂一时的“智擒王光美”。

    1967年初夏,北京红卫兵一百多个组织,数十万人围困中南海。他们高举着各自的旗帜,架起高音喇叭,召开“揪斗刘少奇”誓师大会。有一天,一百多人冲进了中南海西门。周总理立即赶到,他十分严厉地对“造反派”们说:“中南海是党中央、毛主席所在地,是不能冲的,一定要冲,就踏着我的身体冲过去!”那些冲进中南海的群众,看着威严的周恩来总理,静了下去,接着就退了出去。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费尽了力,操碎了心,又左右为难的是周总理。他要保护老干部,还不得不支持红卫兵运动;同时还要夜以继日地管理着这个问题成堆的国家。

    一天,周总理在中南海接见红卫兵代表。周总理叫大家先提问题,在座的七嘴八舌提了不少。总理归纳为四个问题,大家没意见后,他才正式开始讲话。周恩来首先提醒大家在革命运动中不要过“左”。他说:“我们在‘五四’运动中,就犯过‘左’的错误,当时提出打倒‘孔家店’,取消‘百家姓’。取消了‘百家姓’,那怎么称呼呢?就是叫‘无名氏’,还得分一、二、三、四、五,人口那么多,排起来不更麻烦吗?”他又说:“我们革命,破‘四旧’,反的是资产阶级当权派,不能一切都反。任何事物都要一分为二,不能说所有的党政干部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能把领导干部都打成黑帮。”

    周恩来在讲话时,不时有秘书请他接电话,周恩来就从座位上走到后面的电话室,边走边讲。接完电话,刚一出门又接着讲周总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利用。总理要求大家要注意革命的质量和效果,不要光喊口号搞形式,他指着桌上的暖水瓶说:这个水壶,都改叫“东方红牌”,但不保温,有什么用呢?希望大家联合起来闹革命,不要分“保守派”、“造反派”。

    这时,有红卫兵站起来说:“总理,你不要和稀泥!”

    周恩来郑重地说:“我就是和稀泥,我是八级泥瓦匠,专门和稀泥,但我和的是革命稀泥!”说得不少红卫兵都笑了起来。

    周恩来就这样一边用电话处理公务,一人红卫兵讲道理,整个会见进行了四个多小时,直到深夜,有的红卫兵还提出问题要求总理再讲讲。周恩来用沙哑的嗓子说:“如果一天能有25个小时,我就再讲下去!”秘书解释说:“总理在人民大会堂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总理讲完,接着就乘车赶往人民大会堂。

    1967年8月,在江青的操纵下,北京大街上出现了声讨刘志坚的大字报。刘志坚时任总政治部副主任、全军“文革”小组组长。不久全军“文革”办公室也被查封,经毛泽东批准,新的全军“文革”小组由徐向前任组长,江青任顾问。

 

 

                   陈毅挽救国宝

 

    1966年“文化大革命”之火,无例外地也烧到了陈毅、叶剑英身上。

    当时叶剑英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和军委副主席兼军委秘书长,负责主持军委日常工作。陈毅除担任军委副主席之外,还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他们身处逆境,重任在肩,心情一直处于紧张矛盾之中。

    《五一六通知》发表后,“文化大革命”全面发动起来了,全国陷入了混乱局面。

    叶剑英、陈毅和军委几位领导人坚定地认为:“天下不能乱,长城不能毁。”人民解放军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坚强柱石,一定要稳住阵脚。5月25日,军委向全军发出《关于执行中央5月16日通知的通知》。通知明确规定,全军各级党委对运动“加强领导”,“在连队和一般机关干部中,着重进行正面教育”。6月14日,又向全国县团级以上单位发出经中央批准的《关于部队开展文化大革命运动几项措施的请示报告》,明确规定军队一律不准上街游行,一般不参加地方的批斗大会,而且把军内“文化大革命”限制在宣传、文化等少数部门。

    7月26日上午,陈毅突然来到外文局,走进挂满大字报的食堂。他身穿绿军装,脚穿平底黑布鞋,因为天气酷热,他解开军服扣子,露出白汗衫,手摇大蒲扇,后面跟着两位警卫员,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着大字报,只见他眉头一皱,走到值班的美术编辑跟前,问:“你们领导在不在,请他过来一下。”

    当时的局长罗俊两步并作一步地来到大食堂。

    陈毅一见罗俊,二话不说,沉下脸来,大声怒斥道:“你连祖宗都不要了?”一边指着大字报纸张背后的彩色古画,严肃地说:“这都是国宝呀!你知道不知道?把这些国宝拿来写大字报,这叫什么革命?照你这样破四旧,搞文化大革命,干脆到故宫、到颐和园去放一把火!”陈老总越说越生气,猛拍一下桌子,指着罗俊说:“我要回去报告毛主席,要罢你的官,撤你的职!……”

    原来,外文局外文出版社出版科的库房里,存着一些一面印有唐宋古画的铜版纸,背面空白,被人们从库房领了出来,成了写大字报的白纸。

    这些唐宋古画,原是1959年庆祝建国10周年,由国务院外办副主任廖承志亲自主持编印出版的《中国》特种精装大画册中的插页。有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唐代阎立本的《步辇图》等,这些画页,都是由故宫博物院借来翻拍,由故宫印刷厂用四色铜版纸精印,十分接近原作。陈毅亲自过问编印出版《中国》之事,可现在,这些画页却被粘成大字报,他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外文局根据陈毅的指示,把这些画页重新收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