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照片 两张照片 巧得来 巧得来


     历史有不少巧合,考古不含糊,也跟着有很多巧合。历史和考古混搭起来,无独有偶,成双配对,那更是巧合叠巧合。下面这两张合影及其相片儿里的人们,就是这样。

    相片一,是1988年我们同入张忠培先生门下的研究生毕业答辩后,在他的故宫博物院院长办公室门前,与师爷苏秉琦先生的合影。苏先生是我们的答辩委员会主席,张先生那时是院长。

    师爷位尊,当然是坐着;哥四个位卑,自然是后面站着。论年龄,乔梁老大,立左;我二,立右;关强老幺,立左;赵宾福老三,立在比较二的我旁边。 

    能请到师爷做主席,那是张先生的面子;能跟师爷合影,那是师爷给我们面子。于是我们这四个考古第三代也都跟着沾光,有了面子。但我们的面子和师爷不能比:师爷慈祥,端正,像泰山。而我们吓得只有绷着的份儿,岂敢露齿。大师哥乔梁有点翘唇,算得从容;两位师弟也正常,挽着袖口,像保镖;我二得可以,腿抖,心悸,像哭!

    2007年是我们哥四个毕业20年的整年份。20年转瞬即逝,师爷已乘鹤西去,师傅也年逾古稀,连我们都已年届天命。20年间,哥四个天南海北,乔梁和关强在北京都做大了,一个成了文物局考古专家组的什么国家级专家,一天到晚检查人家工地;一个当上了国家文物局的什么司长,成年累月指点人家方向。即便赵宾福在吉大,那也做到了文学院的副院长以及吉林省的什么什么头衔一串;我还是最二,混迹于世界排名至少200名之后的大学里,最没出息也最不风光,两袖清风地干着教书匠。但为了衬托他们三朵红花,我甘当一片绿叶也挺自豪的,其中滋味,唯我自知,非言人笨命苦矣,实乃知足常乐也。

    20年间,我们哥四个几乎从没同时聚在一起过,因为上海和复旦这边考古的事少,就算他们想带我玩,可我已经废了武功,已然不会玩考古了。再加上他们都在北方,我一个在南方,聚齐来了挺难的。可2007年我被派到中央党校洗脑,机会说来就来了。于是乎,专门从长春喊来赵宾福,我们哥四个终于聚首北京,以志毕业20周年。聚首就得好好撮一顿,老乔张罗了内蒙古宾馆,接了张先生来开席。席间酒酣,与先生又合影一张。

    赵宾福前些天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吉大的教授每人都分到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想把这两张有纪念意义又能参照对比的照片,冲洗出来挂起来。问我还记不记得20年前与师爷合影的照片是哪一天?因为20年后的照片上有日子,那是我的相机拍的。我说我想不起来了,但赞许他挂照片的创意,说那你多冲印一套,我也山寨你的办法挂到办公室去。

    赵宾福眼睛不大但是挺贼,实际上也是他用心的缘故。他说:二师兄你发没发现?——历史惊人地巧合重演呢:咱们哥四个的站位与20年前居然一摸一样,只是苏先生换成了张先生。我东北话冒出来叫:唉呀妈呀,可不是咋的!

    20年后的我们不再绷着,笑容满面,仿佛都已经成了腕儿的样子(括弧,高蒙河除外)。先生不必说,一脸满意的神情,但头发花白了。那天,我们哥几个都喝多了。翌日听说,关强回家开的是别人家的门,怎么捅咕也捅咕不开......

    其实,小鬼毕竟是小鬼,我们哥四个的站位巧合之类再怎么重演,比起师傅和师爷人家那种上承天命而演考古的大气象来,简直不值一提:

    100年前的1909年,梁启超准备撰写一部新的中国史,于提纲中列出“有史以前之时代”一节。这一年,河北高阳诞生了苏秉琦。

    25年后,苏秉琦于1934年离开学校,开始正式投身考古工作。这一年,湖南长沙诞生了张忠培。

    后来,张忠培等完成了苏秉琦主编的《远古时代》一书,实现了梁启超想用考古材料撰写一部中国远古史的梦想。

    100年后的2008年,在曾任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的苏秉琦诞辰百年之际,他的学生张忠培荣膺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