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3月18日


我城

《对幸福我怎能麻木》,章红著,2011年3月,天津教育出版社。

     

 “岁月静好”这词已用得挺滥,但我仍不得不援引一次,因它在现实中,在我的朋友中,有个多么贴切的实例:章红的三口之家。或许有许多家也能保持“静”,一种岁月中建立起来的搭档关系,轴承惯性的运转,可它们不够“好”,这个“好”是心息相通,是润物无声,是“琴瑟友之”。

   这部书稿的内容我不止第一遍看,从早初在“天涯”网站看到,可每次看仍觉有种感动与欢愉——为一对男女在人海相濡以沫,成为彼此最好的亲人,在喧嚷的时代里守着他们的一室灯,谈天说地,共同老去。那么就连老也是可期待的岁月祥和。

   与章红的走近直至成为密友,在我的印象正从“对幸福我怎能麻木”一贴起。是若干年前,我们虽早已认识,但甚少联系。有次她说起她的这贴,一去看,果是热贴,内容温暖。而人多有“趋光”性,愿身边朋友日子光明。章红与T正是那么一种所在,在这个情感关系伤痕遍布的时代,他俩可增添人们对生活的信心。

   那时论坛风气不像现在这么爱“晒”,对一个敢公开“晒”幸福的家伙,那是要充分的坦诚与自信!章红正如此,她是抱恃一颗感恩之心来“晒”的,对命运的感恩,对T的感恩。

   和一位南方女友曾说起,最好的男女之爱中是有恩情的。章红与T便如此,她在文中常常提及的那份“对幸福我怎能麻木”的情怀,就是一种“知恩”。他对她的承担、懂得与照顾,在她并非天经地义的,而是值得她“惜福”,遂有了她对T满溢的赞赏与爱,以及包容。

   “交稿的日期一天天临近……不知他怎么操作失误,误用一个空白文件覆盖了原来的文件,原先在硬盘里的三四万字顿时化为乌有,而我又没有及时备份。我冲下楼,因为气急攻心在自己家床上哭得打滚。当时妈妈住在我们家,见我急成那样,心疼不已。不过她事后开玩笑地嘲笑我“护老公”,说自己难过成那样都没有说出一句责骂T的话。

    那是因为我知道T已经为他闯的祸够难过的了,还用得着责骂吗?”

    文中这一段我印象深刻,因看的当时吃惊于章红的态度,我自己是码字之人,若遇上此事,用“灭顶之灾”形容当下心绪许不为过,且我的反应是不可能只折磨自己的,我必然会如失控火车,弄出连串的灾难场面。而她竟然能哭到打滚还保持火车不脱轨,直向对方冲撞而去——我想说,这当然是构成章红幸福的一部分!在她说出“我对幸福怎能麻木”时,她自身已然建构了幸福的基石。

    幸福与遇上一个适合者固然息息相关,可同时它必然也考验着自我把握爱的能力。二者互为因果。

    许多抱怨不幸福的人在抱怨前,或者不妨反思下自己有没有获取幸福与持有它的能力,这关乎一种禀赋与智慧,兼备它们的章红,其知性不仅运用在在良好的阅读与写作中,同样内化在婚姻的点滴。

    不久前她在电话里说起失眠困扰,有晚发作严重,她半夜起来让T找酒助眠。大冷天儿,T克服睡意,起身找酒……类似这样的事,无疑T干过多件,也许他自己都觉习以为常,可章红念兹在兹,一一承情。

    她写过一文《空城》,大意是有次T不在南京,她逛商场,突觉这个城如没有T,再繁华也等同空城。写这文时,章红的婚龄大约也不算短了,两人也经过了养育女儿的琐碎磨人,然而,亲情并没转化成熟视无睹的疏漠,却化作了骨肉与血须臾不可分的依存。

    南京,这座对章红来说原本算异乡的城,因有了T和女儿,成了宿命中最亲密的“我城”。

    去年春节,与章红约在家咖啡馆见面,彼时T与她家人小酌已醉,还不忘迷糊中打来电话,问她到没到与我约定的地点。知道她顺利,他才肯安心地去醉,虽事过后他自己并不记得打过这电话,只是出自牵挂的本能。

    这一出,章红也在博客里记下了。她记录T的温情的那些文字,T应都看过吧,他看时会不会暗下决心,“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以回赠章红的这番“惜福”呢?事情显见是这样,因此我们才有机会源源不断看到南京城一扇窗后那些温情瞬间。

    我想说,爱是需要互动与鼓励的,需彼此在爱中学习爱。

    耶稣曾三问门徒彼得,“你爱我吗?”彼得答了三次——耶稣不是不知道彼得对他的忠诚,又何必三问彼得?他只是在坚固彼得的信心,因他将授予彼得艰巨任务。而且,那三次关于“爱”的问话在原文中用了两个不同的字来表达,前两次是agapao,第三问是phileo。主不单要求彼得在理智上懂得去爱人,更要有行动之爱。

行动之爱,章红与T便如此。她记录过许多T为她做的点滴,而她为T做的想必亦不少。这些点滴T没记录成公开的文字,可一定都在他心上。

   他们在南京的家我去过次,宁和,有好些木器物,一架木橱上有T的手绘,阳台上的宜家折叠小桌是她和T从上海带回的——那次我替供职的杂志邀他俩来沪拍片(仿佛也是一个有关幸福的专题),T本意绝不想抛头露脸,可竟然来了(他许是不忍拒绝章红任何的。)那次在沪,回南京前,他们径奔“宜家”——两人不仅人生观相投,美学趣味也相投,几乎可想见这对匹夫匹妇在宜家穿行,为小家觅适合之物,当见到这张小折叠白桌,想着它可安置在阳台上,放上茶盏,对着草木喝茶看书,尔后不辞辛苦带回南京。这一过程就是明白无误的幸福吧!把生活必然要切割磨损的部分,他们一点点手造添补回来,一张桌,一餐食,一席聊……蚂蚁搬物般在岁月里充实他们的婚姻食粮,巩固成他们仨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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