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写(野猫湖创作谈)


  我的描写乡村女同性恋的中篇小说《野猫湖》在《钟山》2011年第1期发表后,《小说选刊》第3期、《中华文学选刊》第3期等相继转载。《小说选刊》是作为争鸣小说转载的,同期发表了本人创作谈《真难写》和三人谈的评论,是评论家石一宁、彭学明、李云雷。题目为《面对空巢的乡村世界》。在卷首的“阅读与阐释”中有关于我的一段文字:

    本期我们将陈应松的《野猫湖》放在了争鸣栏目中,请几位专家一起探讨。

陈应松的叙述犀利而又哀伤,透过这样的叙述,我们似乎听到了野猫的嚎叫,也似乎看到,曾经无比美丽的野猫湖已经一片狼藉。偷牛的,吹狗的,从那小小的野猫肚子里,也要揉出金钱,贪婪和欲望玷污了野猫湖。陈应松写一片狼藉的野猫湖,亦写了一片狼藉的世态人心。在一片狼藉之中,凸显出两个女人的形象。两个女人都很孤独,两个女人又都是心中尚存一片美丽的花园,所以两个女人都要抗拒粗野兽性的欲望,所以两颗心灵碰撞出情感的火花。这情感是被扭曲了的情感,也是变异的情感,但这情感又是真挚的情感,令人心疼的情感。这情感反衬了一片狼藉的野猫湖,使作品具有了独特的力量。

 

关于此小说的评论已有的除以上三位评论家的外,还有著名批评家蔡翔的和张艳梅的,都在《文艺报》、《文学报》、《小说评论》等发表,向他们表示我真诚的感谢。并向选载我小说的选刊表达感谢!我将陆续贴出他们的评论。

 《野猫湖》可读到的网址: http://www.hbzjw.net.cn/cpdetail.jsp?id=201103030826160057&classid=18                    

                     真难 写

                         ——中篇小说《野猫湖》创作谈

                                  陈应松

 

上次在《小说选刊》为《巨兽》写创作谈时,我就说过小说难写,虽然写小说是一件愉快的事。今天我还是要说,写这种《野猫湖》之类的故事,更难。

我这种人,内心坚硬简捷,不喜欢在情感细腻之处弯来绕去。我绝少涉及情感题材,就10多年前写过一个《雪树琼枝》,竟得到了好评,比如王安忆大姐。后来的神农架,哪有什么爱情的缠绵悱恻!真的是严酷的生活。现在我回过头写我的家乡荆州水乡,虽然水很温润,但生活依然严峻。情感难写,同性恋更难写。何况是乡村的女同性恋,何况我还想把它写得超美,而不是写变态。

首先声明,在情感上我本人没有同性恋倾向。是有一次在清华大学喝茶,跟李陀、蔡翔、征路、云雷、祥夫、学文、继明等一大堆人不知怎么扯到这个故事。李陀先生极力撺掇我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并且说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过去以为女同性恋只有知识女性才有的。其实哪儿都有,乡村留守女人更多。而且同性恋并不丑陋变态。当然,这个故事我没写进的结局可能更惨。

我认为我不会写这个故事。回家后我依然在荆州挂职,我在乡间行走的时候我越来越感到这个故事能写。在挂职结束后,我还是未轻易动笔。我不会轻易对待一个故事。我尊重它,就是尊重小说和自己。我找到了一些与同性恋有关的人,看了一些资料,去了武汉的同性恋酒吧,我听到的女同性恋叙述更加美丽也更加惊骇。在这个大流动、大激荡的社会,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都可能诱发。但是,我写的是乡村,我要把乡村的现实像一桶水泼出来,这是我对这个故事的基本想法。小说应该是一个丰富物。仅仅写一个乡下女同性恋故事是不够的,乡村是一个巨大的社会心结。我让大家跟我一起走进那些乡野深处女人内心的动人挣扎与呻吟的同时,也希望大家能看到更为复杂的东西,更令我们保持清醒的东西。我不是要写这个故事让大家对同性恋同情,宽容,我不是宣传同性恋合法化的自愿者和义工。我是一个作家,我想有更大的责任和更远的虔敬。

当然,通过这个故事,我有探寻女人美丽丰富内心的冲动和热望。一个作品,是一个作家成长的阶石。写作者向更广阔的世界迈入,有助于他成为一个自我完善的人。

我想变化,希望大家宽容和理解我。

                                   (原载《小说选刊》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