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对所能预料到的平庸行为拒绝


                       至少要对所能预料到的平庸行为拒绝

                                  

         ——谈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陈家桥

 

    昆德拉的小说,有着令人兴奋的阅读效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韩少功有一部译本,淡绿色的书壳,至于后边其他译作我也都有收藏,比较下来,对于昆德拉的翻译很少会偏离。好莱坞的考夫曼执导了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改编的电影《布拉格之恋》,比诺什和刘易斯主演,影片也很好,但在结构上,因为影像叙事的需要已与小说有了显著的不同。

    在关于词条结构作品的方式上,昆德拉显然不仅是用词条作引导,我更看重这些词条编目与词条编目之间的某种关联性,显然我们能找到主题、变奏和重奏的音乐关系,一种始终会相互牵扯的叙事关系。不过叙事上的重奏,却绝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叙事努力或叙事目的。实际上,他要达到的是对那个主题的不断演示,这一主题是什么呢?这倒要从昆德拉小说的一个背景说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不单单是一个有关灵与肉,也不单单是一个有关男人与女人,甚至它也不仅仅是有关人与政治的小说,至于它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从主人公托马斯拒绝在他儿子拿来的一份抗议书上签字的细节上看出,托马斯所要表达的或许仅仅是一种对于他所能预料的平庸行为的拒绝,在这里拒绝可能比迎接和争取更能表达昆德拉的思想,更能表达小说的一种基本书写,这便是对困境的书写。

    在托马斯与特里莎,萨宾娜,这一组关系中,我们会发现昆德拉对于特丽莎的倾斜,一种强烈的深度隐喻,通过他深夜孤独的表现得到了演绎。然而究竟是什么把托马斯导向了性欲的沉沦呢?或许我们无法捕捉托马斯的冒险,托马斯的优雅,这一优雅举动和他的身份认同是联系在一起的,而社会认同在前提上恰恰失效了,那是一个对他来说,他一直在拒绝的“媚俗的一体。”在有关弗兰茨与萨宾娜、克劳迪的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昆德拉在萨宾娜对真诚与背叛的阐释上,显得多么强硬,她可以说是过度地阐释了人与社会的政治隐喻关系,并彻底图谱化,反而稀释了人的选择。这里大段的议论,不仅伤害了小说,也伤害了人物,正如昆德拉自己曾说过的“小说的遗嘱”,或许过度阐释的词条反而真正背叛了这一份遗嘱。从这个角度讲,小说还是很难达到它那不朽的性质。

    尽管这样,我还是认为,在关于轻与重的这一命题上,昆德拉显然是真正在深度的焦虑中,描绘了现代社会,其中虽包含有对苏兵入侵捷克,对于他祖国现实的不满,但从根本上讲,昆德拉的焦虑,还是人本的,还是内在的,是本体的。有幽默的特质,他仍是放在有关小说人物的个人记忆,个人历史的书写中,这些书写达到了一种稳定、扎实、有效和抒情的特点,从而决定了小说之真实,特别是有关特丽莎个人生活,个人经历的一些追叙,其实承接了欧洲小说的一些传统。欧洲小说有它隐秘的艺术魅力所在,昆德拉强调的是它的欧洲精神,其实我看到的则是一种欧洲的隐喻,一种欧洲文明的传播方式,正是在这个方式上,小说把欧洲更好地确立在世界结构中,正像唐诗确立了中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