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上午,在接受腾讯财经“达沃斯论坛2008夏季年会”系列访谈时,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何帆表示,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风暴将改变投行模式,金融模式将转向欧洲模式。同时,这场风暴正对中国经济产生深远影响,中国庞大的汇资产目前被深度套牢,而中国出口形势的影响还将继续加深,目前中国当务之急是做好由外向型经济向内需消费型的经济结构调整。
对话摘要:
“投行这样一种金融模式可能会出现很大挑战,以后金融的模式可能更多的会从美国的模式转到欧洲的模式。”
“五大投行现在已经三个都没有了,剩下两个估计也会很快以某种方式就会没有,包括他们现在已经不叫自己投行了,他们现在叫银行控股公司,那就意味着实际上你已经变性了。你原来是个男人,现在已经变成女人了,性质就变了。”
“中国出口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我们受次贷危机的影响可能更多的是现在外面的世界太乱了,没有办法再出去了,就必须要回来了,生生的逼着我们不得不走一个结构调整的道路。”
以下为本次访谈的文字实录全文:
主持人:各位网友,早上好!今天我们非常有幸请到了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青年学者何帆老师作客腾讯新闻财经会客厅。何帆老师您好!
何帆:你好!
七国集团难以达成共识
主持人:今天这档节目本来是为这个周末即将在天津举办的达沃斯前期预热的访谈,原来的话题是围绕“下一拨的增长浪潮”来展开。但是,过去一周当中,美国金融危机演变成一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全球大部分经济体都受到了它的影响。
今天早上有报道说,西方七国集团除了美国之外,其他几个国家都拒绝向美国提供援助,我不知道您对这样的一个新闻怎么看?
何帆:这个我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到底次贷危机是一个美国的现象,最早它的起源是美国南方有几个地区,房地产出现了泡沫,这里头主要兴风作浪的是很多对冲基金,包括投行等也都是华尔街的巨头。
过去,美国是在在低利率不断刺激居民通过消费信贷去买房,这种“寅吃卯粮”靠借贷过豪华生活的这样一种模式,最后要被叫停。但是你自己出了问题,你要我们给买单,我想别的国家也是不愿意的。七国集团不同的经济体受到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七国集团内部是很难达成共识。与此同时我们也能看到,实际上在七国之间他们也是有合作的。包括在2007年8月份突然出现流动性危机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夜间全球的金融市场都没有钱了,贝尔斯登旗下的基金面临压力要破产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约而同似的无论是美联储,无论是欧洲中央银行无论是澳大利亚的联邦储备银行,加拿大、日本、英格兰银行,所有的银行都在提供援助。七国集团拒绝参加到美国的救援计划,这也是表明一个立场,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美国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是全球次贷危机变成了全球现象,我想在这里头会有很多协调。
7000亿救市方案通过可能性很大
主持人:实际上就像今天早上看到的新闻里面,德国方面表示每个国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不能指望我们的步调和你是一致的,这是一种不太现实的政治考量。另外在美国国内,7000亿美元这样一笔救市的项目或者是支出对于它国内的政治来说意味着什么?国内通过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有多大?
上周六提出这个计划之后,实际上白宫跟国会之间已经开始磋商。而且白宫方面是希望在周一开始之前能够达成这样妥协。能够通过这个项目,但是实际上我们现在没有看到正式的通过。
主持人:从目前来看,我个人觉得通过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因为次贷危机已经发展到比大家原来预想的危机的程度都要严重。不仅是我们看到的雷曼兄弟包括AIG这些金融巨头的倒台,而且还影响到金融机构,影响到货币市场,我们知道货币市场是一个短期借贷的,当货币市场出现问题的时候,很多跟老百姓有关的包括跟很多企业有关的这些不好的消息都会出来。
比如说做信用卡的这些公司可以短期周转,包括很多大企业发工资,也是要靠货币市场融通资金,如果货币市场现在出现了问题,那说得好不听一点,肯定很多信用卡公司要出问题,甚至很多大公司连工资都不一定能够发得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伯南克和保尔森一共见了国会参众两院,想推动这个,在现在的形势下,国会应该比较配合。
我想对美国经济的影响,看起来7000亿对美国影响很大,但是不是直接通过老百姓征税,更多最后会变成美国的国债发行会更大,美国现在国债占GDP的比例不是最高,还是有空间,它通过发行国债,现在把这个问题解决,以后通过经济的发展,以后陆续还能够偿还回来。但是国会可能会觉得你现在在危机的时候我可以帮一下你,但是在危机结束的时候,我们还要秋后算帐,到底是为什么出现这个问题。
如果你要看历史规律的话,在每一次大的金融危机,国会都会出台一些有限制性的金融法案,包括现在已经有很多在商量,包括像对投行到底需不需要按照商业银行的模式来监管,巴塞尔协议是专门监管商业银行的,但是投行不受这个监管,以后怎么办?有可能投行都不在了,不存在这种讨论。现在我觉得当前的当务之急是救市,但是之后会有很多对于整个金融机构影响比较深远的一些政策的变化,包括这个行业格局的调整都会出现。
主持人:美国国会对于授予政府某一项权利是非常谨慎的,尤其是像这种在一个所谓的自由市场惯性或者是习惯性非常强的国家,授予政府干预市场是比较敏感的,后期我们会看到怎么去授予,怎么去操作可能会有一些详细的情况。
何帆:我们还要看继续的事态的发展和政策的变化。
历史经验:救市越早越好
主持人:美国社会里边有一种怀疑,这7000亿到底有没有用,我怎么去评估你这7000亿真的能够帮助到这样一个濒临崩溃或者是陷入泥潭的经济体或者是大机构,像民主党提出你这7000亿是不是能够帮助到没有办法还款的这些房屋的业主。
何帆:他这种争论实际上就像政府和市场究竟谁要起更重要的作用一样,遇到金融危机该不该救,一直是一个争论的问题,这里头主要的双方的立场,一个是如果我要去救的话,我最大的负作用就是带来更大的道德风险,我都给你救了,那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大家如果比如说再去买房子或者是金融机构再去贷款,他会更加肆无忌惮,我知道最后你肯定会救我的,所以他会更不关注风险,风险本来就是应该让你死得很惨,给你一个教训你就知道火是不能玩的,那你现在你已经把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他就会采取更加激进的办法,会带来更大的风险。
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从政府的角度,尤其是从中央银行的角度,它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当要出现整个市场的信心崩溃的时候,你要提供一个最终贷款者,你要稳定这个市场的信心,否则的话,它会带来一系列的风险,从1929年的时候,我们看到金融危机包括后来引发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大萧条甚至整个资本主义制度都有可能会崩溃,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由于它的央行当时没有及时采取救助的政策,当时本来是应该往里面投钱的,但是那个时候恰恰相反,美联储是采取了提高利率的办法,它正在进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就是你本来已经是很寒冷的冬天了,它再给你雪上加霜,这一次也很有意思。
这一次负责救助的央行行长是伯南克,伯南克原来是普林斯顿的大学教授,他在学术发家主要研究的就是大萧条,实际上这一次在保尔森还是有点犹豫的,但是在这里头,伯南克的说服作用是很重要的,现在的权衡就是要权衡我现在愿意承担多少道德风险的代价,这个道德风险的代价会不会以后引起来,我这一次能够把它救了,以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风险,我想一个方面,这些议员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在当前形势之下,如果拖延时间的话,会失去最好的时机。
去年8月份的时候我们看到美联储的动作比较快,但是英格兰银行的动作是比较慢的,英格兰银行主要就是担心我要救你的话,会引起道德风险,由于慢了一步,后来北岩银行发生了挤兑,后来北岩银行变成了国有银行,一个发达国家竟然会出现银行挤兑的现象,在中国这个地方都很难看到银行挤兑,说明你如果没有及时救助,事态会继续恶化,如果你再进一步恶化,7000亿恐怕都不行了。如果是救助的话,历史的经验是越早越好。
何帆认为,投行模式将面临巨大挑战。
投行模式受空前挑战 五大投行将全部消失
主持人:刚才我们也提到大萧条时期前几次美国救市的这样一个历史,我们把这一次的金融危机跟之前几次比较起来,您觉得这一次金融危机可能会对美国或者是华尔街的商业模式,乃至某些经济理论会造成哪些方面的影响?是不是会跟之前一样,比如说到29年以后,风向一下子产生一些变化,像30年代初罗斯福总统大刀阔斧推出了一整套的措施。
何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么严重,尽管格林斯潘说这是百年不遇的最大的危机,但是我们知道29年和33年那一次大萧条对整个世界经济的影响程度是非常深远的。但是这一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无法和29年、33年相提并论,包括很多人讲,这是不是意味着国家的控制取代了市场经济,实际上我们也没有看到。我们过去认为美国是一个自由市场经济,实际上它只是一个所谓的自由市场经济。美国一直以来,我们不说它是政府的干预,而是说政府的监管是非常复杂的,非常多的。
这几年出现了金融监管的放松,包括有一些新的衍生品逃离掉了传统的金融监管的框架,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交易的对手是谁,然后大家都不知道如果发生风险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它都是按照历史去看的。因为风险的计算都是根据历史计算的,但是次级债CDU、CDS这些过去一直没有遇到风险,那你怎么去计算,这些都会带来变化。
真正的变化我们会看到更多的不是体制上的变化,而是相关行业的态势和行业的政策会发生变化。一个是我们现在看到比较清晰的是有可能会出现更大的金融巨头,比如说当英国劳埃德银行兼并它最大的储蓄银行HBOS的时候它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反垄断法,如果要是照目前这个形势来发展的话,我们会看到更多的兼并,更多的收购。这时候会出现更多金融巨头。
第二个来说,投行的这样一种金融模式可能会出现很大的挑战,五大投行现在已经三个都没有了,剩下两个估计也会很快以某种方式就会没有,包括他们现在已经不叫自己投行了,他们现在叫银行控股公司,那就意味着实际上你已经变性了。你原来是个男人,现在已经变成女人了,性质就变了。实际上我们回顾原来这种高风险,然后高杠杆的投行模式是典型的美国模式,只有在美国才能很典型的投行。英国是混业经营。这次受到影响比较小的一些是比较传统的欧洲银行,德意志银行或者是UBS受的影响相对少一些。
以后金融的模式可能更多的会从美国的模式转到欧洲的模式,包括我们国内现在很多我们的金融机构,我们也要去想想,我们以后会如何去发展。因为我们原来是想学习美国,然后我们想去学习高盛,我们想去学习摩根斯坦利,我们的标杆都是美国的金融机构,当然现在它都没了,都融化了。
主持人:这个有点像97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前,中国产业界学习的一种大财团。
何帆:我记得2007年5月份的时候我们还派一个团专门去学习日本的综合商社,7月份我们就知道这是有问题的。
主持人:中国就很幸运,凡是中国犯错误的时候总是有犯比中国更大的错误,让我们知道有风险,如果我们想5年之后次贷危机才爆发,那对中国的影响跟现在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主持人:这样说起来其实还算比较幸运的一个时间点。
何帆:中国每一次摸的牌都很好。
中国庞大外汇资产被严重套牢
主持人:说到中国,其实我们现在也是想把金融风暴这个话题转回到国内这个影响上来,现在大家都比较关注的还是在于中资机构,中资银行持有多少债券或者是不良资产。但是实际上从你那儿看,受到影响最大的是不是在金融机构方面还是在其他的方面?如果说受到影响最大的从实体经济来讲,我们可能哪个链条上最薄弱,最容易被感染?
何帆:金融机构肯定是受影响的,但是由于我们进去的晚一点,人家爆发早一点,所以我们现在相对来说金融机构受到的损失还是比较小的,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一点,我们现在的外汇资产包括政府的外汇储备和我们很多企业、金融机构拥有的外汇资产加起来太多了,而这个是我们过去我们发展模式的问题。
我们非得去出口,非得引进外资,最后搞这么多的外汇资产,而外汇资产里头,绝大比例是美元资产,因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人被套牢了,我们变成了一个人质,你想撤退都撤不了,两房危机的时候,一个方面是美国政府要救房地美和房利美,那么我们持有的房地美和房利美发行的机构债可能会免于血本无归。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为了救房地美和房利美,它就要发国债,别的市场现在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大家都在买美国国库券,美国国库券的收益率在降低,尽管机构债的可能损失要少,但是持有国库券的收益率在降低,这个地方也有损失。
这个就给我们带来很清醒的认识,我们现在作为一个穷国,我们在给美国最富的国家提供最终贷款者的角色,但是我们是非常无奈的提供,我们是牢牢套在这里头,深套,这是我们要调整的。对于中国经济来说,可能最大的冲击还是在出口,还是在贸易。而且最寒冷的冬天还没有到来,我们尽管从07年到现在出口已经大幅度下滑,但是这里头受次贷影响的因素还没有完全爆发,因为美国消费到现在为止还是比较强劲。
但也有可能很快就会影响到消费,因为一个你看美国的消费不是来自于工资收入的增加,因为现在失业率还是非常高达到6.1%,最近几年消费的增加是靠在股票市场投资和房地产市场投资,房地产市场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股票市场07年还非常抗跌,但是08年就开始往下跌,到现在为止,跌的幅度还远远不够。如果是一个有效市场的话,还没有远远调整到位。如果股票市场也出现了下滑,房地产市场也出现了下滑,再加上政府一定会对消费信贷控制得更严,美国的消费一定会受到影响,美国的消费受到影响,中国的出口就会受到影响,美国的经济往下走,欧洲经济、日本经济也会往下走,东亚经济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中国的出口我觉得它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我们受次贷危机的影响可能更多的是我们现在外面的世界太乱了,没有办法再出去了,就必须要回来了。生生的逼着我们不得不走一个结构调整的道路。
主持人:实际上这个结构调整已经提了有一段时间了。
何帆认为,出口导向型经济结构必须改变。
中国宏观调控目前很棘手
何帆:人都是这样的,你没有特别大的危机的时候你不会有改革的动力,这个你说是坏消息也是坏消息,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个好消息,逼得我们不得不做这个调整。
主持人:把这种对出口的依赖度逼着降下来,然后转向国内市场的内需消费。如果是这样的话,您觉得国内现在这些相关的政策包括货币政策也好,整个宏观调控的基调是不是会做出一些相应的回应?
何帆:现在中国的宏观调控就变得很棘手了,为什么?一个方面我们看到确实经济在下滑,而且各种数据都表明经济在下滑,从企业的利润包括现在从用电量这些东西都是无可争议的指明中国经济在下滑,但是问题在于我们现在怎么去保经济增长,一个我们要认识到的是我们的经济肯定是要往下走的,因为这是一个结构调整的时期,好比你正在换一个工作,你过去的时候可能是在投行,现在投行突然失业了,然后你看互联网不错,过去我在雷曼兄弟,我现在想到腾讯网,那么你到腾讯网,你必须得从最基层干起,你肯定不能拿在雷曼兄弟那个时候那么高的薪水。但是你要努力的去学习IT的这些新的知识,你重新去适应,在这个过程里头,你的劳动生产力是会降低,你的收入也会降低。
我们过去就是出口,服装出口,鞋子出口,家电出口,现在我发现不行,我必须要走内需,我要发展别的,我要发展国内的教育,发展国内的医疗卫生,发展国内的金融业,但是你原来这个做得是不好的,所以你从那个调整到这个,在这个过程里头,资源要过去,人要过去,政策要过去。你必须在调整的时候你要忍受相对比较低的经济增长。这是一个。
另外一个,如果我们不调整过去的话,我们现在直接就说我要去救这些企业,你怎么去救?比如说我通过增加信贷,通过提高出口退税,我去救中小企业,我们刚刚说了,它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比如说08年可能还能勉强维持,09年它就死定了。那你现在的时候,我再给你点救助,然后让你继续呆在这里,那你实际上你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你本来应该帮他赶紧逃跑,逃得越早越好,逃得越远越好,你现在还是鼓励他站在海边,我们明显的又看到海啸会到来。所以到09年的时候你帮他的结果他会死得更惨。这些政策,有很多我们呼吁政策要调整的这种建议,我觉得要更区分。如果是靠过去的经济发展的模式刺激中国经济增长一定是无效的,现在一定需要尽快的结构调整,
比如说我们开放其他的服务行业,你让千军万马都过独木桥,现在你可以到别的行业去。比如说我们随便去想,假设说医院可以允许民间投资,那这个市场将是无限广阔的,包括你建医院,你这是房地产,医院里的设备很多是严重老化,很多医疗设备的企业都可以得到一个春天。医务人员、看护的护理人员包括相关提供服务的就像是一个巨大金矿就被挖掘出来了。我们现在一方面要强调一定要保经济增长,另外一个方面要强调靠结构调整去保经济增长,而不是靠维持过去的发展模式保经济增长,因为美国已经不跟你这样去玩了,所以你如果还是继续过去的模式的话,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变成了美国次贷危机最后的买单者。
主持人:当务之急不再是想方设法去救这些已经面临更大危机的制造业企业和出口企业,实际上我们想办法怎么样激活国内的市场。
何帆:对,给他们这些制造企业一个活路,你如果真的在这里活不下去的话,我告诉你一个更有发展潜力,一个更大的金矿,你可以赶紧过去。
何帆称,金融危机将改变制造业发展模式。
金融危机将改变制造业发展模式
主持人:实际上这一次金融风暴发展到现在10天的时间,从雷曼兄弟开始出现问题算起的话,实际上不仅仅是在经济领域出现大规模的影响,实际上政治领域和其他的社会领域已经产生了相关的发酵的效应,包括美国正在大选,我不知道这一次金融风暴会对大选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两党的候选人对于7000亿的救助方案还是观点还是比较分明的。
何帆:在之前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两个候选人比分已经逐渐接近了,但是在次贷危机之后,我想可能更多的砝码现在正在偏向奥巴马,最后的结果不知道会怎样,当然可能会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危机,政治上的危机我们不知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实际上已经有一些很微妙的变化。不管是奥巴马和麦肯我觉得都会和现在的政策会出现一些变化,会有更多的,我们讲的比较侧重政府去干预的,比较侧重有点像福利国家这样的制度的。
所以这个对于我们来说要密切关注的,它未来出现的政策会是什么样的,我想无非一个对金融的监管肯定是要加强的,一旦对金融的监管加强之后,很可能会引起来包括企业的模式也会出现很大的变化。因为不同的企业的模式是和不同的金融配合起来的,美国之所以出现了很多像互联网,出现了很多包括这种风投投得比较多的新能源、医疗甚至像电影这些,都跟过去的金融模式是有关的。假设我们现在看到的投行,很有刺激的投行都没有了,变成了很保守的商业银行,企业的发展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制造企业会受到一些青睐,制造企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的风险,它不太像腾讯网这样的IT企业一样那么有趣,但是它能够产生稳定的现金流,所以它那个金融的业务是比较乏味,比较枯燥的。
所以这样的话,包括对中国也会产生影响。因为我们也是制造业为主的,如果采取这种偏向政府干预的办法,我们能够设想到的就是我们的制造业竞争跟他们的制造业竞争会更加尖锐。另外对中国的态度,实际上我个人的判断,无关是奥巴马还是麦肯,对于中国的态度有可能会出现变化。包括原来我们说货币操纵法案一直没有通过,有没有可能让换了一个党上台之后,这个法案就会被通过,这个都很难讲的。那个时候人民币的汇率又可能会变成一个新的炒作的热点,包括贸易上的保护主义,你的美国经济不行了,现在要保护我国内的市场,所以贸易保护主义都会抬头,所以我觉得对美国的政治会有影响,对我们中国的经济也会有影响。
主持人:实际上我们说这些并不远。
何帆:我们现在能够看到保尔森和伯南克为什么要这么热衷去救市,因为它的时间窗口已经很短了,而且他现在就要埋一些伏笔,因为次贷危机很可能要在两三年才能完全解决,如果是新一届政府上台的话,整个政策出现了大的变化,整个现在做的工作就大打折扣,所以很多工作不是现在要一些钱,而是做一些授权,埋一些伏笔为以后两三年的调整能够创造更宽松的环境。
何帆说,中国需要重新反思全球化。
中国需要重新反思全球化
主持人:实际上关注这场风暴不管是中国的企业家,还是政策制定者,都要着眼于未来几个月或者是未来下一届美国政府当政几年的时间的整个政策走向的判断。整个大的经济体国家都是在面临这样一个政权更迭,他们的政治上的动荡跟经济上的动荡是一个因果还是刚好是一个凑巧?
何帆:它有相当多的相关的关系,但是你不能说它完全是由经济来决定,但是经济肯定是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比如像日本之所以从90年代之后政局一直在频繁更换,就跟日本经济始终没有走出经济困难是一样的,同样我们看到普京现在如此之强势,公众支持的程度是如此之强也跟经济是有关的,我觉得归根到底经济对政治的影响还是非常关键的。
主持人:我们再回过头来讲这个周末将要在天津举行的世界经济年会的夏季达沃斯论坛,他们在几个月之前已经定了主题是下一拨增长浪潮。刚好在这个月底的时候撞在这个枪口上,实际上金融风暴也好,拯救金融市场会当仁不让的成为这一届的主题。改为下一轮破产浪潮。
实际上这个会议有一个着眼点是反思全球化,您觉得现在的全球化进程是帮助了美国或者是对于这场金融危机这种效应是如何的?美国现在要求其他国家来帮助它承担一些后果或者是帮助他来减轻一些压力。
何帆:咱们如果客观来看的话,应该是全球化帮助了所有的人,大部分国家。如果你说谁从全球化获益最多,肯定第一是美国,第二是中国。因为我们在过去几年全球经济增长都很好,美国经济也是很好。而且都是高增长低通胀,中国也一样,黄金时期,但是现在我觉得要做一个反思,太好了可能不太真实现在如果反思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就是过去几年全球那样高速的增长是不正常的,已经超过了常态。我们现在又面临这样的调整,而且美国经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要调整两三年,尽管它不一定会进入衰退,但是它会进入缓慢增长的一个时期。另外一个就是我们看到全球经济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不管它是好事,不管它是坏事,现在你已经躲不开了,而且这个对中国也有很大的影响。
就我们现在要重新去反思全球化,中国人对全球化的看法,我觉得有几个阶段,一个阶段就是加入WTO之前,我们那个时候的风险意识是很强,我们那个时候都说狼来了,狼来了,那个时候是担心金融会受到冲击,农业会受到冲击,但是我们加入WTO之后发现没有狼,全球化挺好的,风平浪静,你只要开足马力,生产足够的服装鞋子你就可以出口,你就可以赚钱。这样又带来了一个错觉,认为全球化就是一个太平洋,风平浪静从来没有风浪,但是我们知道太平洋上风浪是很多的,而你现在你开到了中间,你已经开到了太平洋的中间,你说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回不去了。你已经开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没有航海图了,然后你还必须要往前走,而现在你知道风浪危险是在这里的。
从07年之后我们很多的企业就开始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头,但是还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现在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不对的地方就在于我们过去的发展模式以及全球化的风险,全球化的黄金增长的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个时候,而我们的出口增长的黄金时期也一去不复返了,这个时候是要做反思的时候。我想全球化会进入一个相对低潮,不仅是从贸易的增长的速度,国际金融增长的速度包括很多政策的变化也会从非常支持全球化变成大家各回各家,各自筑起来篱笆,这个也会有影响的。中国过去也是吵吵贸易摩擦,贸易摩擦以后会越来越多。
主持人:全球化以前在中国充满了亮丽色彩的词汇,可能在现在又多了一层意义了。
何帆:最亮丽的风景线背后是暗藏玄机的,暗藏杀机的。
主持人:下一拨浪潮在哪里,在周末我们去天津听听来自全球80几个国家的1000多个代表,他们的些观点和见解。包括有些大投行的高层,包括国内的金融机构的一些高层。在这个周末27号、28号包括在26号的时候我们跟何帆老师也会在天津的时候也会再见面,我们到时候会有一场叫做“财经激荡对话”的栏目,我们会邀请参加达沃斯夏季论坛的嘉宾跟一些媒体界的人士一起探讨这样一个话题,实际上我们知道金融风暴肯定会成为这一次夏季达沃斯焦点的议题,我们期待着在天津和何帆老师再相见,我们再来讨论,我们再来听听大家的意见,我们再来寻找下一拨的增长浪潮在哪里。谢谢何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