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这个湖南的第二大城市,湖南最大的工业城市,在我离开十五年后,在我多次回来而今又一次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惊奇。
惊奇的不仅仅是城市的夜景灯光工程。从公园到江边,从闹市到居民小区,到处都是霓虹光影。站在江边,大桥的轮廓,楼群的剪影,商业区的光辉,层层叠叠,虽热闹有余,也别有趣味。尤其是站在江边看对面公园里的山丘,隐隐约约的光点象暗夜的星星一样,以一种愉快的节奏闪烁着,又像江堤的波浪一样,绵延不断地推送着,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惊奇的也不仅仅是市民素质的提升。路边多了不少穿红黄相间反射服的协管员,据说随意横穿马路人人皆可举报,抓住了罚10元举报人奖4元。这个令人大跌眼镜的措施或许真的直接而有效,冷眼看去,几十年来提脚就走的株洲市民真的开始排队走斑马线,尽管斑马线的对面还少了一个本应该安装的行人红绿灯。
惊奇的也不仅仅是干净了许多的街道,也不仅仅是电梯里紧跟一线城市的楼宇广告。不仅仅是这些。最让我惊奇的是,市中心红旗广场边十六年前就开始建设,历经十几年一直都裸体站立的烂尾楼,终于竣工了,穿上了最新的玻璃幕,落地窗透出些丰富的颜色,证明着这幢楼的新鲜生命力。
这幢楼,我记得很清楚,16年前年轻的我曾经从它的脚手架底下走过,工地旁边的音像店里反复放送着张宇的《一言难尽》。那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中期。那时的我对房地产一无所知,这幢楼对我而言只是一片讨厌的影响行走的肮脏的工地。直到离开将近十年后回到这个城市,蓦然发现,这幢记忆中的楼宇好像仍然保持着我离开时的状态。那时的我已经知道这种状态的专业描述叫做:烂尾楼。
就好像人体皮肤上的伤口长久不愈直至溃烂,烂尾楼是一座城市久治不愈的伤痕。它不影响这座城市的生命,甚至也不会影响她的成长,但这个伤口会困扰着她,也困扰着城市的居民。伤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些城市区域虽然没有烂尾楼,但长期施工,今天拉口修下水道,明天挖沟埋电线。尽管有“施工不便谨致歉意”的牌子,但对居民的困扰是实实在在的。还有那些年久失修的老楼和破旧平房,尽管有同样年头悠久的高大树木遮掩,仍然呈现出衰败的景况来。这样的区域即使不大动干戈,就已经是一座城市的无名之痒。
株洲这个城市,虽然不是我的故乡,却也有着从青春时代开始长达十几年断断续续的记忆。走在曾经熟悉无比的株洲最大的市区工厂的宿舍街区里,我好象看见了十几年的时光在慢慢流淌。脏乱的菜市场没有了,代之以一幢崭新的大楼;成片的红砖房还存在,可增加了围墙栅栏,还有穿着制服门前站岗的物业人员。当年的单身宿舍院没有了,剩下那片高达二十几米数十棵齐刷刷的水杉林,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些林中下棋的身影和嬉笑的声音。
这些改变是那样的细微和缓慢,我相信,若不是隔了数年十数年去看,或许都无法分辨和感受得到。但这些改变的过程中,身处其中的每一个当事人,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此刻的我们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呢?
改变的过程肯定是痛苦的,拆楼建楼,挖路修路,人去人来。而改变的结果未必能尽如人意,但最终会符合时代的旨意。就好象北京那些曾经著名的烂尾楼,象一道疤痕横亘在城市风景线上,也横亘在我们的心里。毕竟会有潘石屹那样的有心人,在机缘际会的时候,接盘而去,最终也会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所以,没有什么能跟时间抗衡。
就象心灵的伤痕最终抵不过漫长的岁月之水。同样,城市的伤痕,也会在时光的抚慰下,终究痊愈。
“七”乐无穷,尽在新浪新版博客,快来体验啊~~~请点击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