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至
今天冬至。
晚上给家里打电话问安,弟弟已经吃完上楼了,父母还在澡堂间。
我问,冬至吃了什么?
还有什么?弄点豆腐,胡葱笃笃。
昨晚我就做了胡葱笃豆腐,烧了条鱼。
外地人比我们隆重的多,都买鱼买肉呢,过年一般。
冬至大似年么。弟弟说。
为什么吃胡葱烧豆腐?我很讶异。
赤佬,每年冬至隔夜都要吃胡葱烧豆腐,细佬辰光都吃的。你忘了?
若要富,冬至隔夜胡葱笃豆腐。
弟弟惊讶于我的遗忘,赤佬两字都出来了。
我说,不是要吃馄饨么?
瞎说八道,夏至才吃馄饨呢。冬至吃胡葱豆腐。弟弟说。
我一阵惭愧。
确实,我忘了故乡冬至的习俗。
今天坐在办公室,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故乡冬至的习俗。
连一点印迹都没有。
且不要说胡葱笃豆腐了,冬至大似年,从弟弟嘴里说出来,我都很吃惊。
自上个世纪90年代末起,我一直以为,广东人的冬至,才大过年呢。
数典忘祖。
按故乡老人的说法,真是忘本了。
父亲说,老家冬至也不是很讲究。
最早过冬至,是全村人都聚在祠堂里,会餐。
后来祠堂没了,冬至也就不在聚餐了。
不过,冬至大似年,这话倒是真有的。
当然,胡葱烧豆腐一定要吃的。
我喜欢吃豆腐,但胡葱笃豆腐,父亲和弟弟讲了,我还是回忆不起来。
也许是每年多吃,但家里并没有富起来,所以淡漠了?
我惊讶于我的遗忘。
我害怕,在自己还能记住一些东西的时候,对故乡的记忆,却已经慢慢消退。
我害怕,自己将来对于故乡的记忆,都像自己对乌米饭、冬至豆腐般地,找不到一丝影踪。
我害怕,自己老了,却失去了自己成长的记忆。。。
现在,还有父母兄弟帮着自己回忆,追溯成长的岁月。
但是,当故乡变成异乡,
当故乡的祖坟村庄河流被抹平,
当遍地都是陌生的冷冰冰的工业园和商品房的时候,
当自己也老了的时候,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去找寻自己的故乡,
找寻自己的乡愁,
找寻自己心灵最后的托寄
找寻自己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
如果我还能记得一些往事,
我知道,即便那时物理上的故乡不再,
我也可以在回忆中勾勒曾经的故乡,
曾经的生活。
也还可以说,自己在哪里,故乡就在哪里。
并带着对故乡和亲人的美好回忆,
渐渐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