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仍少有震撼心灵之作
年终盘点是一种习惯,也有必要,但文学不是按年头突变的。有时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看出端倪。但今年仍有几点给我印象深刻。
一是,我早指出过数字化时代的阅读分化问题,各类阅读井水不犯河水,这情况已有几年了,到近年尤盛。网络文学,青春文学,类型小说,吸引了大量青年读者,类型化创作不但在网上也在图书市场上强势,比如悬疑,推理,玄幻,盗墓,穿越,等等,而青春写作的发行量,更让人不可思议,据说郭敬明的《小时代。2。0》号称“限量发行”,120万册没几天就一扫而光,要是“不限量”不知会怎么样呢。传统文学读者的一些人也被拉过去了,整体上有减无增。这也许是网络和消费时代的普遍现实吧,当然也有好作品。但我认为,总体上看,这在科技手段上是进步了,在媒体传输甚至文明程度上提高了,但是在文化精神上并没有多大进步。主要是,快感阅读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心灵阅读,消费性游戏性阅读取代了审美阅读,且所占份额过大,于是,传统意义上的长篇小说怎样增强魅力,扩大对读者的影响力,是个重要问题。一个民族的文学必须有它的审美高度和精神高度,在通常所说纯文学领域,如何大力创新以适应媒体化时代的读者,能否以其原创性,深刻性,切中当代社会的精神,直指人心,就是突出问题。
目前传统文学中数量与质量不平衡的问题仍非常突出,所以文学界需要维护有真正人文精神的作品,需要大力扶植和引导具有鲜明深厚的正面精神价值的作品。这样才能在热闹的图书市场中,树起精神的标高和塔尖,否则会被一些表面的繁荣所遮蔽。
二是,官场小说的流行或称为泛滥,成为一个重要现象,基本占据了大众阅读的重要空间。一方面,要看到,这是社会心理的反映,也是反腐倡廉的社会需求在刺激官场小说的生长。但官场小说的创作也存在很多问题,有些作品成为升官秘笈、厚黑宝典或腐败花样的展览会,有些热销书不是以思想艺术力量取胜,而是倾向于对官场的窥视和陶醉,满足于娱乐、消遣、暴露,只有指认能力,没有精神批判能力,更缺乏充沛的正气。如果说《苍黄》写得比较好些,那是把官场作为平台,写了人性,写了日常,写了文化。现在官场小说实际是最大的“类型化”,这种势头不利于文学表现广阔多样的有机联系的当代生活。
三是,总体上看,2009年的文学,是平稳地波澜不惊地沿着前几年的轨道继续前行,仍出现了一些好的作品。在长篇方面,比如阿来的《格萨尔王》、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莫言的《蛙》、张者的《老风口》、曹征路的《问苍茫》、高建群的《大平原》、苏童的《河岸》、刘醒龙的《天行者》、周大新的《预警》、王小鹰的《长街行》、王刚的《福布斯咒语上》、钟求是的《零年代》、阿耐的《大江东去》、凌行正的《九号干休所》、樟叶的《晚春》、秦岭的《皇粮钟》、翟岱海的《辛家湾》、廖琪的《茶道无道》等等。《解放战争》也写得很不错,但它是纪实作品,不宜归入长篇小说。
今年海外华人的创作格外引人注意,如严歌苓,张翎等人的小说,得到很多好评,是他们的构思更精,心更沉静,汉语叙事能力更好?这是需要研究的。
回顾一整年的创作,原创性不足的问题仍然比较突出,在很多作品中,精妙的细节、饱满的人物,有启迪力的思想,深邃的意境这些读者最期待的东西,仍然匮乏。
(原载中华读书报/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