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水诗案三周年现实与反思(一)


彭水诗案三周年现实与反思(一)

也许你去看看热闹,发表一些对警方不利的言论,你就会面临犯罪,这并不是耸人听闻。目前在彭水,一条狗引发的所谓“袭警案”最终演变为4个人面临5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冲击国家机关的严重犯罪案件。当地百姓普遍认为,这是继震惊中外的彭水诗案发生三周年后,彭水公安局 又一“滥用公权”的典型案例。

彭水   一条狗引发的“荒唐袭警案

华夏时报记者李星辰重庆报道

彭水大年初二袭警案始末

2009127,大年初二,在武隆工作的董险带着妻子蒋丽玲回郁山玩耍。晚上10时许,玩了扑克后,董显、蒋丽玲和朋友谭中贵、冉井洪、范敏、肖劲波、向军伟、张义娜、陈刚、曾锐、周小虎等又一同来到冉奎烧烤店吃夜宵。一只大黑狗在冉奎小小的烧烤店里窜来窜去,从而间接引发了一桩袭警案。

害怕大黑狗咬伤人的曾锐决定把狗赶出店去,然而,这条黑狗并不听招呼,于是曾锐踢了这条狗一脚。打狗欺主,碰巧曾锐踢狗被狗主人殷钟英看见,双方发生争吵。蒋丽玲前去相劝,也与殷钟英发生争吵,继而两个女人发生抓扯,后虽被劝开,但是双方并不服气。殷钟英和蒋丽玲分别打电话叫其家里来人。由于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劝的人多了,又是过年过节的,双方都觉得没有必要非要把事情闹大,事态很快平息,双方各自回家。

蒋明义(蒋丽玲之父)和兄弟蒋明兴听说蒋丽玲在吵嘴,就到街上来看,蒋明兴怕打架随手带了一把菜刀,走到郁山镇两路口,听说已经和平解决便回家继续看电视,菜刀交给侄女婿董险带回。走到两路口前边30处,一辆警车迎面开来。车上下来一人(后来证实是郁山镇派出所所长周清茂),大喊:“把刀拿来!”董险还以为是殷家喊来打架的,自然不从。然而个子不大,也没有什么力气的董险并不是来人的对手。还没有等他醒过神来,董险已经被周清茂按倒在地,周卡住董险的脖子,同行的另一人夺去了董险手中的菜刀。

一个当时在场的当地居民私下告诉记者,由于当时已经是12点过,镇上的路灯已关闭,喝了点酒的董险并不知道对方是警察,而同样喝了酒的周清茂在执行公务的时候也没有出示警官证,双方都不大理性,所以发生了冲突。

董险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彭水警察比较黑,记者采访没有什么用,因此他拒绝向记者陈述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他表示,如果案子到了法院,他将到现场去作证。而周清茂向记者表示,要采访需要到彭水县公安局政治处联系,他不能直接接受记者采访。但是当记者去联系采访的时候,却被当地公安局婉言拒绝了。

因此,当时到底是董险打了民警,还是民警周清茂野蛮执法导致了双方的冲突,目前尚不得而知。

有当地居民向记者反映,当晚周清茂所长等三人在离事发地约3公里左右的馨苑吃饭,而且喝了不少酒,但由于彭水公安局拒绝记者采访当事人,周清茂及同行两民警是否喝醉酒尚未得到核实。

正在双方抓扯的时候,同行的谭中贵、肖劲波认出了郁山派出所所长周清茂,于是劝周回去。眼看事态就要平息,不料走在前面的蒋丽玲见自己老公被打,跑去打了周清茂一下,冲突又起。

蒋丽玲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她本来已经和父亲及五爹蒋明兴已经到家,听说董险被打倒在地才又回来看个究竟的。当时只是拉了一下周清茂的毛衣,我一个女娃儿,那里可能对周清茂大打出手。”

记者了解到,当时双方确有肢体冲突,周清茂的衣服被撕烂,小手臂也破了点皮。

民警在盘查一持菜刀者董险时遭遇对方反抗,但是很快被警方控制住了局面,这就是重庆彭水郁山镇袭警案的真相。

讨说法还是冲击派出所?

本来,这是一起平常得实在不能再平常的治安案件,但是这一案件的演变却差一点超出了彭水警方可以控制的范畴。

经过当地居民肖劲波等规劝,周清茂带着两个民警上车回派出所。蒋丽玲等继续往家里走。没有走出多远,周清茂带领几乎是郁山派出所的所有民警赶到。把还没有回到家的蒋丽玲和周欢(民警以为是持刀的董险)两人强行塞进车里,并打了蒋丽玲一耳光。带进派出所后,所长周清茂又打了蒋丽玲几耳光,并用警棒打了几棒。一同被带到派出所的周欢也被警棍打了几下,警察知道抓错后,不久就把他放了。蒋丽玲被抓走后, 周小虎骑摩托带着肖劲波也赶到派出所。

蒋丽玲告诉记者,她和周欢被关在里屋,肖劲波在外屋,因为想到里屋看她,肖劲波曾经和派出所的民警发生过争执,但是民警没有同意,肖也没有坚持,就在外屋给派出所的民警做了些解释。

张义娜和老公本已早早回家,听说董险被民警打了。张义娜就和朋友周明芬回到两路口,见周清茂当着当地居民大喊:“哪个敢整我,老子要弄死他”。当周清茂将蒋丽玲和周欢强行塞进警车。张义娜说:为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嘛?周清茂回答说:“这个(蒋丽玲)傻婆娘敢打我!”然后驱车而去。

随后,张义娜也到了派出所门外,当时外面只有她和周明芬两人。张义娜见肖劲波在派出所铁门内和民警理论,就说:“你们怎么把肖劲波也抓来?不关他的事,应该放了。”该所曾华权副所长回答说:你说放就放?她闻到曾华权满身酒气。

张说:不放与我也没关系,你吼啥子? 曾又说:吼你又啷个,老子还要打你。说着就推了张义娜两下,还踢了一脚……于是,张、曾两人发生争吵,张义娜把手伸进派出所铁门里曾又用警棍将其手打伤。

高锦,彭水电力公司职工,海南武警某部特种兵优秀退伍军人。白天回了老家走马一趟,本来已经睡下了,听说蒋丽玲因为打架被警方抓去了,也起来去看热闹。当看到曾华权用警棒殴打张义娜的时候,他高声对张说,你把打你的警察的警号记下来,回头上法庭告他,我给你作证。

 

本来准备早点休息,第二天上班的向军伟听说老婆张义娜被民警曾华权打了也前往派出所讨说法。周清茂说:这不是我管辖范围之内的事,并向向军伟吐口水。向军伟见老婆被打派出所无人理睬,一气之下跑到公路里边捡到一块砖头向铁门扔去。

围观群众周某告诉记者,由于派出所民警野蛮执法,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最多是有20几人,而警民冲突也一度升级,门外不少人开始摇派出所的大门准备往里冲。为了控制局势,郁山派出所工人开始施放催泪弹驱散人群。实际上,为了控制局势,郁山派出所还向县公安局求援。驱散人群后不久,临近保家派出所的干警和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民警赶到现场。

肖劲波的父亲肖书云告诉记者,高锦和肖劲波都曾经当过武警,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而且高锦还当过特警教官,如果是他们真要冲击郁山派出所,该所的8个民警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随后的笔录过程中,张义娜父亲张仁其,蒋丽玲父亲蒋明义等多次要求对值班民警周清茂、曾华权、刘安强等进行酒精测试,遭到拒绝。

警方歪曲报告趁机整人?

事后,彭水县公安局在上报给市局的材料中写到:127日晚11许,彭水县郁山镇,女子蒋丽玲下楼遛狗过程中,与另一女子殷某发生口角。 二女不甘示弱,双双电话通知亲友前来助阵。很快,双方便邀约了十余人持棍棒前来准备械斗。情急时刻,恰遇郁山镇派出所所长周清茂驾车经过此地,上前制止。当事一方竟邀约十余亲友打伤民警,说蒋家十余人围住3位民警拳打脚踢,周清茂衣服被撕烂,脖子等处被抓伤。然后持砖头围攻派出所。

案发后,向军伟、董险、蒋丽玲、蒋明兴随即被刑事拘留。2月17日,高锦被刑事拘留。

非常奇怪的是,事发当晚一直在派出所内向警方说明情况的肖劲波也被以传唤的名义带走,并迅速以妨害警方执行公务的罪名将其送到涪陵去劳教一年。肖劲波曾经是一名优秀部队特勤人员,一级士官,退伍后被安排在彭水火电厂上班,一直都是遵纪守法。

高锦的父亲高启中告诉记者,事实上,大年初二晚上11点过,蒋丽玲下楼溜狗既不是事实,也不合逻辑。大年初二晚上那个袭警的事情,完全是派出所干警喝醉了酒自己惹出来的,本来董险是拿菜刀回家,并没有寻衅滋事。而且董险是有正式工作的正派人,如果是正常的盘查,他也没有必要跟周清茂所长发生冲突。

显然,彭水县公安局报给重庆市公安局的材料也严重偏离了事实。

在高锦、肖劲波等人的家属看来,彭水公安局的上报材料与事实出入太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对事实的起因认定不准确,本来是民警酒后野蛮执法导致的警民冲突,警方却说是正常的执行公务制止械斗所致,董险带的也并不是管制刀具,警方可以盘查却并非一定要收缴;二、捏造事实说蒋家有十余人围住3位民警拳打脚踢,故意制造袭警假案;三、将围观群众定为冲击国家机关的暴民,目前被批准逮捕的四人除蒋明兴外,向军伟、高锦、肖劲波等三人都有正式的工作,根本没有对国家政权的不满,也无任何犯罪前科,其中高锦、肖劲波还曾经是优秀共产党员,优秀士兵,他们的言辞只是为监督当地民警文明执法,所以指控其冲击国家机关纯属滥用公权,迫害百姓。

问题的关键是,负责调查此案的正是被“冲击”的国家机关—彭水公安局及其派出所,因此当地居民普遍认为,彭水公安是故意歪曲事实,制造假的袭警案整人。

负责代理此案的律师王令也认为,本案由彭水公安局侦查难以保证侦查机关的客观公正。依照《刑事诉讼法》之规定,与案件有利害关系的,应当自行回避,其目的在于确保侦查机关的客观公正。尽管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中是以国家机关的正常工作秩序为客体,但本案中所谓犯罪的对象冲击的国家机关毕竟正是彭水公安局的派出机构,彭水公安局与本案具有利害关系,其侦查难免矫枉过正,难以服众。在实践中,针对类似情况,多次出现过侦查机关回避、提请检察机关全程监督、由上级机关侦查等操作模式避免民众质疑,可以借鉴。

曾经代理过秦中飞诗案的律师李纲告诉记者,故该案应该仅仅是在春节期间的乡镇居民因为和警察太熟悉太随便没有对派出所民警表现出更多的尊重和敬畏,而派出所处置不当,且怕特定时间(春节)事态激化而错误的夸张的层层上报而拨高的事件。当纠正。

目前,与警方发生冲突的所谓袭警者董险、蒋丽玲等已经被取保后审,处于监视居住状态,而高锦、向军伟等则还关在彭水看守所里。

记者前往彭水公安局采访,负责接待记者的该局纪检组长段警官告诉记者,郁山袭警案局里已经有了调查和定论,他不会安排当事警官接受记者采访,如果记者认为该案件于事实出入太大,可以以记者或是公民的身份向重庆市公安局反映,由市局派出专人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