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清明：他们可有人祭奠？
原创：应学俊
又到清明，时晴时阴的细雨中，笔者来到郊外，身边是踏青扫墓的人流……
避开这纷繁，独自来到僻静的小山坡上，视野开阔了一些。
昨天，在无尽的思念中含泪更新了纪念父母的网页，一份哀思与敬意有所托了，愿他们在天国能比在人世间过得好些，至少，活得更有尊严，我以为那是一定的……
可是，望着山下踏青扫墓的人群，笔者不禁想到还有一些人，今天是否有人祭奠？他们是否感到冷清和寂寞？因为那些可怜而又可敬的人们，有的可能已经没有了近亲近友……青山雾霭中，笔者竟如此真切地似乎看到昨天在网页上见到的那些人正飘然而至，说出他们、她们要说的话……此时，笔者在心中无法遏制颤抖地对他们、她们说：躁动不安的灵魂请安息吧，你们身前曾遭受那样的虐待和迫害，该歇息了，我们不会忘记你们，每一个有良知和尚有几分正义感的中国人不会忘记你们，不会忘记你们曾经的追求、坚定地信念和振聋发聩的呐喊！我不能来到你们的墓前，但是我的心和你们在一起，许许多多的心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一起继续思考、探求……不信，请看林昭的墓前那些不知名的祭奠者，他们难道不是无数有良知和正义感的中国民众的代表？他们在想什么？我们都是可以知晓的，因为我们虽素不相识，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请允许笔者冒昧地未经允许而将网上发现的未知名朋友的照片发布于下，而笔者要向他们表示深深地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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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又见到了你们，那是林昭、张志新、遇罗克、史云峰、李九莲、钟海源……彭德怀、刘少奇……还有延安时期的作家王实味……无数在中国那些荒谬乃至罪恶的年代为真理而献身的人们，我要对你们说——
你们曾因对你们的信仰那样执着，无比忠诚，或者说太过忠贞，你们曾经那样纯真、赤诚，但是，你们却冤死于你们所信赖的团体所依靠和重用的另一些人的屠刀之下，正如张志新在她的诗中发出的惊天诘问：这究竟是“谁之罪？”正如李九莲在她的《绝命书》中所写：“谁准备用真理的花环装饰自己，谁就得同时准备用粪土包裹自己纯洁的灵魂！……我向冰冷的铁墙咳一声，还能得到一声回音，而向活人呼喊千万遍，恰似呼唤一个死人！”……呵，你们不愧为人杰，你们不愧为我们民族优秀的儿女！
我彷佛看到你们在青山雾霭中渐渐隐去，隐去……你们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人，那么，你们为中国的今天是感到欣慰，还是失望？我以为可能会兼而有之吧？——但我想这样对你们说：中国已经不再是你们那时的中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你们所爱着的中国正在向着务实和正义迈进！但是，距离你们的信念和追求一定还有着或大或小的距离。因为，中国尚未对你们所处时代的罪恶做出彻底的反思和忏悔，还有几分羞赧，几分遮掩；毕竟，解剖自己或者说否定自己是痛苦和有些困难的。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放心，在人民的推动下，历史的车轮终究不会倒转；正如黄河尽管九曲十八弯，但最终总是别无选择地奔向蔚蓝色的海洋，你们的血岂会白流？……
清明前夕，在我含泪再次重读登载着你们那些可歌可泣事迹的网页时，几位“八零后”的学生迷惑不解地问我：“他们是一些什么人啊？为什么你常常看这些网页？他们既然都是好人可凭什么就被杀了呢？”
我一时语塞。怎么才能告诉这些孩子而使他们明白呢？因为这一切对于这些“八零后”乃至“九零后”与古代史并无二致啊！想了一会，我这样说：他们，是在错误的时刻以错误的方式说了非常正确的话，有时其实也仅仅是一种常识。但唯其正确和无可辩驳的常识性，所以令另一些人害怕，一如做贼的人害怕别人说出真相一样，所以就以“革命”的名义将他们处死，好让所有人的思想都统一起来，以实现所谓指导思想“一元化”。布鲁诺、伽利略不也是如此遭遇吗？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人们常常说坚持真理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有时就是生命！
仅以张志新为例，她说的和所坚持的观点，不仅是当时一些百姓心中所有口中所无的，而且与中共1981年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文革、对毛泽东以及刘少奇冤案等所做的总结性论断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远不及这份《决议》明了、具体；所不同的是她早说了十二三年，使我们今天不得不佩服地称她为思想的先驱——然而，这就是在错误的时刻以错误的方式说出了非常正确的话！于是，他们真的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呜呼，伟大领袖曾在他所需要的某种时刻教导他的党员、干部，为了实事求是、坚持真理要做到“五不怕”，即“一不怕撤职,二不怕开除党籍，三不怕爱人离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杀头”——是的，张志新和张志新们，为了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他们真的坐牢了、或爱人离婚了，也被杀头了，而且在死前和临死时大多遭受到令人发指的人格侮辱、摧残和迫害！！
而遇罗克的悲剧更在于，已经死到临头了，他还是那样天真乐观地认为他不会有事的，迟早是要“出去”的，因为在他所写文章《出身论》中既没有反对文革，也没有反对党，更没有反对毛，仅仅是一个高中毕业后当了工人的书生对“血统论”如何不利于团结最广大的人民共同投入革命运动的害处作了一番论证而已，这不是常识又是什么？——然而，就在这样的“乐观”中，“无产阶级专政”宣判了他的死刑，且曰所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临刑时年仅28岁！与当今“八零后”中稍年长者差不多，正是风华正茂的时期！
呵，不能再写下去了！因为每想到这些心头就会感到阵阵隐痛，喉头也会发哽……
你们，从那青山雾霭中飘然而至又不声不响悄然隐去……安息吧！你们墓前一定有人献上了鲜花或无以言表的敬意！而所有没有到你们墓前的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会在今天——不，常常在心中凭吊、抚慰着你们的英灵，在心中为你们擦拭滴血的伤口……安息吧！
即使如张志新这样正宗的共产党的优秀儿女，如夏明翰一般的大义凛然的党的忠诚女儿，至今也未能进入央视展示的“永远的丰碑”栏目——然而我可以大声说：他们和她们早已是矗立在人民心中的永远的丰碑！□
写于2009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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