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初,因为工业大下马,我家从抚顺回到了老家庆云堡。回乡以后,并不象想象那样能吃饱肚子,仍然过着食不饱腹衣不裹体的穷日子。没有粮食,就挖野菜、打蔓花根吃,榆树叶都被撸光了。那时家家穷,可我家更穷,三个人念书,哥念高中,在那个年代来讲费用还是很高的,养猪猪死,养鸡鸡瘟,有的猪既使不死也不长个,一家的生活全靠一个人的工分,而我们12队是全河东最差的,分值最低,有的生产队每10分分值是2元钱而我们队只是5角5分钱,在公社组织的文艺汇演一个节目中有这样一句唱词:“提起十二队,穷的没法说,分值五角五,烧柴也不多。”在生产队干了一年连百八十元都得不到,有的年份甚至往生产队倒找钱。一年的口粮300斤,由于我们一家饭量在都能吃,我那时才十多岁,一顿就吃六个大饼子,所以一年的口粮根本不够吃,总是吃探头粮,年年借粮吃,开春没粮了就东挪西借,到了秋天生产队分粮就还给人家,到了次年的开春又没粮了,又出去借粮,这样年复一年,就形成了恶性循环。粮食不够,就喝玉米面糊糊,最后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都不用刷碗。现在到饭店吃饭,不管谁花钱,我都心疼,尤其是见到浪费,我就看不下去。看到满桌子菜扔掉,心里都流血。现在的孩子不吃这,不吃那的,我小的时候,想吃什么都没有。那时长年累月也见不着一个苹果,可现在一箱一箱的,一堆一堆的,各种水果应有尽有,大多是小时候听都没听过的。一想起那个年代我就非常珍惜今天的生活。记得有一年家里在本队实在没地方借粮了,我妈就到河西我五舅那去求借,结果空着面袋子回了家,实在让人伤心。
文化大革命初,全国红卫兵大串联,我哥向当时挣现钱的老叔家要一元钱,我老婶都没给。我们长大以后,都挣钱了,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日子都比他们强了,我妈让我们不要帮助他们。可是我并没有按妈妈说的去做,因为我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没少帮助他们。那个时候,越穷越有病,一个时期,妈妈有胃病,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喝水都存不住,她一吐满屋子都是呛人的气味。也没钱治,也买不起药,只好硬挺着,后来眼看不行了,哥哥硬把妈妈送到了开原人民医院,结果是胃溃疡,不得不做切除手术,住院治疗,花了二、三百元,这样就使本来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欠下了老二百元钱,一直无力偿还,等我毕了业才还上,二百元钱压了我家十来年。现在二百元算什么?两千、两万也能还得起呀,都不够高消费的一个菜钱,一件衣服钱,一锅麻将钱,更不够大款的一碗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