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的这条新闻,在很多人眼中可能是件小事,不过我倒是觉得,此事需要认真对待。
无锡有位工友小张,在打工的时候压断了手指,经过劳动机关仲裁,企业主赔偿他7.5万。可当几天前企业主送来赔偿金的时候,小张一家却傻了眼。在全部赔偿金中,只有一万一千元是大钞。其余六万四千块,全部是一元和五角的钢蹦儿。整整三麻袋,有九百斤。而且这些硬币全是未经流通崭新的,看来老板为了准备这笔赔偿金,还真下了不少功夫。
企业主为什么这么做?新闻没有提供,我倒是建议无锡当地的媒体去找这家企业的老板问一问。合理的猜测是,老板对赔偿结果不满意,想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你个打工的,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九百斤好了”。尽管这是一个多少有些恶意的揣测,还需要求证,但对于小张一家来说,在事故发生一年多后才拿到赔款,到手的还是九百斤硬币,确是实实在在的羞辱!
应该说,对比几年前珠三角地区一根手指只赔几千块钱的案例,小张拿到七万五千块赔偿金,这个数字不算低。由此说明,在目前的制度安排中,劳工的权利已经能够得到相对的保障。这是值得欣慰之处。但是,900斤硬币铺满一地,也不得不让我们正视,在人身权利上,现有的法律还不能让劳工和企业主平起平坐,更不用说获得足够的尊重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这些傲慢的企业主们,在平日里学会做人,在掏钱赔偿的时候,还要学会尊重人?
尽管国外有类似“恶意”偿还诉讼的先例,但笔者认为,诉讼只能解决当事人的行为,却不能改变其观念。即便法院判决企业主必须用大额现金或者存折的方式,重新支付小张的赔偿金,可这位老板居高临下的心态,能通过判决改变吗?诉讼并不能自动提高企业主的“思想品德”,否则就不需法律和法庭了。因此,我们必须思考部分企业主们“傲慢”心态形成的原因。
如果仅从利润链条看,劳工在企业,和电脑,车床,拖拉机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有工具价值。因为他们都是为创造利润组织在一起的。按照这样的逻辑,在企业主看来,衡量一个劳动者价值的唯一标准,就是还能否继续创造利润。如果一个工人在劳动中被压断了手指,企业主还要拿出钱来赔偿,这笔“工具”交易就亏了。当然,这是一种狭隘的偏见。关于这一点,马克思早在100多年前,就有了相当清晰的论述。尽管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论遭到身后经济学者的诸多批评,但笔者一直认为,马克思在阐述劳动价值本身方面,仍然是一位了不起的思想家。要知道,在创造财富过程中对劳动价值的积极肯定和尊重,是劳动者获得社会价值的重要力量。面对今天不少企业唯利润是图,视劳工如工具,甚至有企业主返身认为是自己养活了劳动者的时代,我们真该重新翻开马克思的著作,听一听这位我们曾经的导师伟大的声音。
当然,马克思也有自己的局限,他的偏见在于,劳动者要改变处于“工具”的地位,唯一的途径就在于,必须通过暴力夺取资本占有者的生产资料,从而使自己成为劳动的主人。也就是说,马克思如果生活在今天的中国,他就会告诉小张,你把赔偿来的钱拿去买枪,武装自己工厂里的兄弟姐妹,把你们老板赶走,然后工厂就是你们的了。这条道路经过近百年十几个国家的实践,被确认走不通。更多的国家则是,在合法的框架内,逐步提高企业内劳动者的权利保障,逼迫企业家通过“智慧”而不是“剥削”创造财富。与此同时,开放政治领域的广泛参与,尽量削减财富制造的各种机会差异,通过立法来约束企业家因为财富带来的各种衍生权力。进而,在全社会营造出一种健康的成功文化,这种文化不是用简单的金钱,而是用一个人的勤奋劳动,自我实现,充分发展来决定社会给与他的尊重和掌声。客观的说,今天的中国刚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离目标尚远。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企业家才会如此傲慢,如此不懂得尊重人。
制度建设不是一天能够实现的,但是,在构建一个健康社会的道路上,首先要求我们路见不平,发言相助!面对这位不辞辛苦为断指劳工准备900斤钢崩儿的老板,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大声地说:作为一个公民,我们为你这种举动感到羞耻,而你,应该为这样的行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