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一鞠躬


  今天中午,我的一个MPA学生提起,一名我曾在入学面试过的MPA女学生,在论文答辩通过后不久,就因车祸失去了生命。不禁心中一痛。联想到四川大地震以及我自己亲人的患病,由不得对人生的无常和现代社会的风险,喟然而叹。

  现代社会是一个风险社会,社会越发展,风险也似乎越高。当然,种种避险工具和分散风险的制度也应运而生。一个不能有效分散风险的社会,不是一个现代社会,它将会遭受到太高的不应有的损失。像鸵鸟那样无视这种风险,肯定是不可取的。等风险真的来临了,后悔是没用的。就像有人提倡的股份合作制,就属于忽视现代社会风险的一种企业制度。它使得个人的人力资本与金融资本集中在一个企业,不能有效地分散风险。当然,股份合作制这种形式,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当年温州台州地区,是由积极意义的,它是当地民营企业争取政治生存空间的变通手段。只是在今天,实在是不该提倡。

  在经济上,有限责任公司(包括股份公司)的出现,是人类的一大创举。它使得个人、企业和社会都只承担有限的风险。对个人来说,企业即使亏损再大,最多将投资人投入的股份损失干净,不会影响到他另外的财产和收益。对企业来说,经营的风险可以在众多投资人之间分担,企业就能承担应有的风险,来赢取创新的利润。对社会来说,由于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资本和净资产总是有限的,这样在公司经营不善时就存在一个自然终止机制,资不抵债甚至仅仅周转不灵就得破产,社会不会在这样的企业投入太多的资源。

  政治上,有限责任政府也是人类避免风险的伟大发明。从个人来说,有限任期使得政治家将最好的状态奉献给社会,避免年老昏聩带给自己的耻辱(终身制政治家普遍地寿多则辱)。从政党来说,四年或八年干下来,如果干得不好,就说声对不起,鞠个躬,先下台反思去,免得弄得天怒人怨绝了自己组织的后路。对社会来说,相当于建立了可靠的止损机制,损失到一定程度,通过换人就能将风险限制住、将损失控制住,社会也因此避免更大的风险。

  对政党来说,下台一鞠躬,潇洒一些。有这样的机制,就可以避免自己因承担无限责任而负起太大的风险。在现代风险社会,无限责任实在太可怕。下台一鞠躬,淡然一些,只要相信自己有实力,就根本不怕有人来竞争。也只有通过竞争,方能显出自己的优势。没有比较,凭什么让人觉得你好?下台一鞠躬,自然一些。演讲、辩论、路演、游行、投票,种种公开化的仪式,相当大程度上不过是一场表演,一个全民参与的狂欢节。在这场狂欢活动中,郁积了几年之久的社会心理,得以从安全的渠道宣泄一下。宣泄殆尽,社会又可以平静地度过几年了。

  从社会的风险,再回到文首的个人风险吧。除了买保险,个人还能怎么分散风险?想来想去,只有再生一个孩子吧。有子万事足,一个真不够。只是不知道,这一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