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时代:剩女的爱情想象与怨妇的“阴道通往灵魂”
北京后改革研究所
陈永苗
任何一场历史阶段的政治使命,其控制权,都会由权贵和知识精英转向民众。改革尽管无不来自民众的发动,但是一开始方向盘并不在民众手上,到了今天,民众抛弃了改革话语,掌握了方向盘。如果知识精英还不想放弃改革话语,那么这种改革,也必须是人民改革,也就是人民主导方向盘,而知识精英打下手的改革。
而且只有把界碑移动到后改革时代,这样的人民改革才可能启动,只要是滞留于改革时代,那么改革必然与权贵纠缠在一起,不可分割。也就是说知识精英,要么给权贵打下手,要么给民众打下手,不可能成为政治总体性或者公共利益的化身。
人民改革完成的任务,将是政治体制改革,这个使命,也只有在后改革时代,找到维权运动作为民众政治参与的良好方法,才有可能。基于如此,我们可以断定,一种在专政领导下结束专政的政治体制改革白日梦,是一个空洞的道德诉求,与民众没有任何血肉相连的亲缘关系。与知识精英恐怕也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白日梦而已。
改革有一个内在的致命缺陷,那就是离不开中央集权的推动。当中央集权难以忍受,就放权,一放权就乱,中央集权不足,不足以推进改革。而一极权,那么与改革目标相反。在放权与极权之间循环。维护中央集权与改革之间的内在矛盾,需要到后改革时代,才能解决。
这里是一个两难,改革依赖于中央集权,但是改革要消解中央集权,于是便出现了两种决断,一种是,贯彻到底的改革消解派;一个是陷入更加大的,更加复杂的张力的,先维护中央集权再说,至于维护中央集权,还能指向改革,以及改革消解中央集权的目标,他们不考虑。虽然他们嘴巴上赞同改革的最终目标,但是是他们搁置起来的。如此强化政治权威,来保持更大推进改革的不可能性的“可能性”。这里的意思是本来强化政治权威,是为了更好的推进改革,结果更改不了。
所以焦点就在于当下的政治立场是要消解还是强化中央集权。在市场经济中寄托自由期待,让市场经济为立宪准备条件,并且把这个过程,当做一种线性的进步过程,就容不得半点退步和政治不正确。每一个时间节点上,每一个领域,都是战场,不被进步占领了,就被落后占领了。任何退步和政治不正确,或者异质,将造成千里之堤坝,毁于一个蚁巢。很有逆水行舟的悲壮,退步或不进步,就后退千里,很难鼓足勇气前进。
下一个界标,需要这个界标确定下来,指明方向,否则就没有了信心。相当于剩女,要不断男友对他说,我爱你,才对爱情有信心。急迫地,不顾任何社会经济条件的要实施市场经济。当要实施市场经济成为是首要关切,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损害目的的手段,也成为嗟来之食。
这里当然还体现出来,对于改革目标达到的急促感。急促感造成了手段的不管是非。我这里谈论的手段的不管是非,并不是道德上的,而是手段与目标之间的因果关联。
进入后改革时代,就把改革的目标和总体性与政改剥离开来。在改革派的理想中,只要一政改,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见这里有一个模糊的政治救赎理念,也就是政治可以重塑新天新地,所有的悬而未决的,积累的难题,都会在政改中迎刃而解,冰消雪融。政改被当作改革的目标和总体性的化身和实现。
政改是一个非理性的黑洞。这里完全是渴望,期待,而没有任何理性的可行性方案。用说服的方式,用一种空洞的道德诉求让一个具有巨大专政力量和历史敌意、对政治敌对力量的恐惧和警惕的既得利益集团去自杀?可以对专政实行安乐死疗法,只有一些疯子才会相信其可能性。
消解或强化中央集权这两种决断,都是改革本身的路径思考,当我们把界碑移动到后改革,改革本身不再是目的框架,这时候,就发现了二者的矛盾就消失了,能剩下来的,不是不惜一切代价贯彻市场来消解,也不是当下强化政治权威,而是改革的目标和总体性,用来重新衡量,重新评估这二种决断。
不管中央集权消解派还是威权派,改革时代所给出的,是恐惧与希望的学理表达,无关于治国,无关于理性审慎的政治技艺,都是在人心深处闹革命。例如汪晖先生的百万字皇皇巨作《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以缜密的学理,强大的逻辑,见证了一种渴望和激情,仅此而已。一言以蔽之“我们应该如此”。毛泽东的一句“痞子运动好得很”真是可以顶近一百万句。
威权派有一点像日本伪军的维持会会长,而不是改革会会长,尤其在政治层面的立场,几乎没有未来维度,只有当下的维度。当然他也承认政治自由化的需要,可是其当下所做,确是政治自由的对立面。国政秘书厅的文人国策,一大糊涂。80年代改革还有超越改革的意向,威权派的崛起,造成通过左右辩论,越发强化了改革路径,造成90年代改革死在改革里面。
回到当下中国语境,那么判断当下政权的强大与否,新左派认为经济发展造成巨大分裂对立,权贵横行,这是否权威弱小。所以要将强权威,须知这种分裂是一个强大的道德政治权威造成的,所以在道德政治权威加强,甚至连饮鸩止渴都不是,下毒深下越深。也就是说威权派诉诸于一种浅薄的,相当于北京出租车车司机水平的道德批判,只看到表象,缺什么要求补什么。缺政治权威,就要求补政治权威。
立足于改革时代,权贵专政已经到了不可忍受的局面,到了决定性的,已经造成新的自然状态(这里改革消解派确实是躲在蜜罐里面,自欺欺人);而且改革与权贵是不可切割的,那么与改革截然对立的文革,或者前改革专政的年代,就成了回忆中的伊甸园。这有点像文学女青年娜拉出走之后,再婚后不幸福的,于是想念霸道的前夫。并牢骚现在丈夫: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回娘家了。
可以说来,威权派与消解派共享一套改革初期的认识,那就是文革与改革的严重对立,这样说来,才有可能怀念前改革的权威。威权派很多不假思索的前提,与消解派是一致的,例如经济决定论,这大多是改革时代未经理性审慎考察的意见和偏见,是站不住脚的。威权派与消解派,是错误的树枝上开出来的并蒂莲。
当威权派进入哲学政治,问题又加深一步,一开始怀念前改革的专政权威,仅仅是作为一个镜子,依照出现实的不足,这时候可以与改革消解派共享很多不假思索的前提。
当这种认识,要诉诸于政治行动,要诉诸于启蒙运动,这时候就要从原初图景中一步步走远,颠转目的和手段,把作为手段的镜子当作目的,把所有的人都纳入镜子中,虚化现实中的社会和国家,通过经镜子中道德革命,把镜子分给每一个人当良心,这样以总体的良心,成一个大镜子。
首先是在镜子中的伟大政治,然后呢没有然后。因为手段成了目的,而原初目的已经到彼岸,虽然他们不最后排除镜子是为了社会现实,可是镜子中的伟大政治行动,已经断了后路,已经跳不出镜子,一切的任何思考和行动,都无法跳出镜子。例如著名读者蒋庆的思路变迁,可以作为绝好的病例。
这时候,为了加强专政权威这个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了,例如甘阳否定改革与文革的对立,满嘴柴胡什么社会主义儒家共和国。原来共享的很多错误前提,就遭到了威权派否定。威权派为了和改革派离婚,就不管人和非议,与前夫同居了,并且把在孔子那里打结婚证。威权派的思考,属于女人阴具的思考,“阴道通往灵魂”这个原理对他们是适用的,谁占据了宝座,谁就有绝对权威。
从滋生到今天,威权派始终被一个对主流的反叛和篡夺的激情和欲望支配,这种东西很大程度支配了威权派的不理性,它的话语姿态和政治立场,为了反对而反对,掩盖浪费了其中的卓越见解。由于处在经济自由主义压迫的话语劣势之下,威权派,更显得是一种故意那么说,或者撒娇。
威权派由社会主义向前看和超越的乌托邦,转向法西斯主义向后和后退的乌托邦。向前是高科技的火葬场,向后是传统的土坟。仅仅表达双重叠加的绝望和恐惧,焦虑。第一重是1949年之后的社会主义骗婚,第二重是我们别吵架了,挣来钱共同幸福,但是又被老公独占。
法西斯必定在改革血泊中产生,它必定踩不着石头,踩的是底层民众的人头过河;经济改革的实质是老百姓有了出卖劳动力这样一条活路,但跛腿的经济改革必然让权贵攫取大部分财富,并造成社会矛盾加剧。
道德政治的思维方式,才认为历史已经把法西斯“千年帝国”埋葬在地堡里,因为他们需要如此,设置了历史地狱,然后把内在的缺陷和邪恶,假想地推到历史地狱中去,这样人间就安全了。
可是法西斯主义是现代性本身的缺陷,内在于现代社会,随时都能复活。从经济自由必然到政治自由,就能提供这种安慰,那就是过去极权因素,慢慢融化,慢慢到地下,不再复活。如此是走在康庄大道,不愿意康庄大道两边的黑暗处,随时出现魔鬼。他们认为魔鬼在于身后,被抛弃了的,只要行走的快,不要被追赶上来,而不是就在羊肠小路路边,或在改革进程之内。
改革时代用念力来替代政治科学,用信仰来替代政治哲学的办法,是一种无果花,将是无果而终。改革时代是一个世俗神学和信仰,以及衍生而来道德服从的时代,是一种准宗教信仰生活的,而不是实实在在政治行动的时代。几乎所有重大的政治冲突,都被进一步强化。以一个政治哲人的眼光来看问题,改革时代异常可悲,属于白活,而且在垃圾场积累了更多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