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公好龙”到“叶公好虫”


  小时候听了叶公好龙的寓言故事后,只觉得好笑,好滑稽,觉得那个被称为“叶公”的楚国沈诸梁,神经有些问题。明明不喜欢甚至惧怕龙,却要在家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雕刻着龙的图画,表明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喜欢龙。他的被真龙所吓实在是活该,叫人痛快!

  后来懂得看书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叶公好龙”还连带着这么个故事。说的是鲁国的哀公,经常向别人说自己是多么地渴望人才。孔子那个最著名学生之一子张听说后,便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来拜见鲁哀公。谁想,他在鲁国一直住了七天,也没等到鲁哀公的影子。原来鲁哀公说自己喜欢有知识的人,只是赶赶时髦,想靠招聘所谓的人才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而已。于是,他给仆人讲了“叶公好龙”的故事,讽刺鲁哀公,并托仆人把这个故事转告给鲁哀公听。

  之所以突然又提到这个故事,是因为日前在《江西日报》上看到一篇小言论,里面说了这么位“叶公”,某地一领导在一次干部会议上说:“人们常说叶公好龙,我却‘叶公好虫’,因为本事越大的人越翘尾巴,还不如用听使唤的没本事的人。”

  看起来,“叶公”惧怕龙、冷淡龙,不仅古人有之,今天也大有市场。不过,比较起来,报纸所说的那位“叶公”总还显得坦率些、直露些,至少较之前面的“叶公”要可爱得多。我总觉得,做着“爱龙”的把戏,却由衷地惧龙、厌龙,只是打着“爱龙”的旗号来标榜自己,这跟婊子树着贞洁差不多,多少有点骗子嘴脸的特色。幸亏子张早早地走了,否则,按照“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的原则,像子张这个性,在那沈诸梁的评语里,说不定,就是天下第一没用的“虫子”。结果,不仅可能得不到到重用,反倒可能被“叶公”那张臭嘴弄得名声扫地。

  只是,堂堂的“叶公”能如此言不由衷、表里不一地委屈自己,怕也自有其难处。大家都推崇龙,都以爱龙为时尚,你一个人只愿或只能跟虫打交道;大家都崇尚贞洁,你一个人心甘情愿做婊子,你还怎么在社会上风风光光做人?从这个意义上说,“叶公好龙”背景又比之于“叶公好虫”要好阳光进步得多。当前,全国上下,都在大力倡导,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并且从制度上进行改革,以促使真正的人才得以施展才干。在这种大环境下,我们那位“叶公”却能公开说出他“好虫”的真心话,也实在是勇气可嘉。

  至于这位“叶公”说“本事越大的人越翘尾巴,还不如用听使唤的没本事的人”,这恐怕是一种偏见,一种“小虫子心理”作祟的外在表现。看着别人才华横溢,能力超群,又不肯自己发奋图强,只好打心眼里嫉妒。而且在有的人眼里,似乎领导各方面就一定得比手下强。殊不知,人无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领导即使很优秀,也不可能是全能。据我观察,一个真正的人才,不仅如那位“叶公”所说的那样“有本事”,而且有较强的事业心、责任心,追求进步,追求真理正义,因而他们往往深知做人做事的分寸和规矩。也正因为这样,在赌徒、阿混里头,决找不出他们的身影。所以,要说他们“不听使唤”,也只能是不听外行的话,非良心的话。而且,中国知识分子素来看重“知遇之恩”,你越是看重他、重用他,越能得到他的尊重、拥护和支持。看来,要真正理解“龙”认识“龙”,没有点“龙”的气度,“龙”的心理,“龙”的见识,还真的不行。要不然,古人为什么感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呢”?

  不论是“叶公好龙”还是“叶公好虫”,总之,“叶公”不可能“好龙”,“好虫”才是真。“叶公好龙”虽不如“叶公好虫”那么坦率,但从“养门面”到“对门面无所畏惧”,这一带有观念性的变化又是值得人们深思乃至警醒的。要使真正有作为的人才脱颖而出,就有必要进一步完善我们的干部人事制度,让那种“虫子”本性十足的“叶公”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