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气干云 剑气如霜

——唐人郭元振《宝剑篇》欣赏

中条山客

郭元振出身门阀士族，是唐代魏州贵乡(今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人。本名郭震，字元振，后来出名却是其字元振扬天下。十六岁被选拔为太学生，妥妥的少年神童。高宗咸亨四年（673年），十八岁的郭元振举进士，可谓少年意气风发。授通泉尉（今四川射洪县），相当于今天的公安局长。元振豪爽任气，喜欢结交宾客，虽然是个小小县尉却豢养了许多宾客。其可怜的工资如何够用？本是维持社会治安的却做了铸造私钱、掠卖人口等许多坏事，给当地百姓带来许多痛苦。于是有监察官员上报给武周皇帝武则天。武则天将他召入京城，准备将他治罪，却在与他交谈之后，发现他才华横溢，便索要他的文章。郭元振便把自己所作的《宝剑篇》呈上，武则天大加赞赏，让学士李峤等人进行传阅，并任命他为右武卫铠曹参军，后又进封奉宸监丞。从此，郭震郭元振交上大运，走向唐朝政治舞台，风风光光了数十年。

让郭元振命运转机的就是他在通泉县尉任上创作的一首言志诗《宝剑篇》：“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煅炼凡几日，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生明月。正逢天下无风尘，幸且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那知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虽则沈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用现代语讲：你难道没有看到昆吾的铁精石被炼成宝剑，通红的炉火，剑锋上射出紫色的光焰？良工巧匠们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锻造冶炼，才铸出这把无双的宝剑名曰龙泉。剑工自己也得意非凡地惊叹，锃亮得如雪如霜寒芒四闪。像琉璃玉匣里吐出一朵白莲，剑柄上的金环是日月的光辉镀染。此剑出世，正逢天下没有战争，好庆幸被君子佩带防身。耀眼的剑芒像青蛇游动，鞘上的花纹如浮起绿色的龟鳞。不只是游侠们见了十分珍爱，英难豪杰亦曾格外钟情。为什么要一个劲儿地说它曾中途遭到抛弃，飘零沦落在荒凉的古狱旁边呢？虽然被泥土掩埋不能发挥作用，但其赫赫剑气形成的不凡光焰仍然夜夜照亮了夜空。

武则天阅后大为叹赏，并让近臣传阅。则天大帝认为郭元振是个非凡人才，怎么能埋没在边鄙小县呢？同时决定，不再治郭元振的罪，反而提拔任用他。

我们来分析让他改命的《宝剑篇》吧。这是一首咏物言志诗，所咏的对象是龙泉宝剑。据传龙泉宝剑是吴国干将和越国欧冶子二人，用昆吾所产精矿，冶炼多年而铸成，备受时人赞赏。但后来沦落埋没在丰城的一个古牢狱的废墟下，直到晋朝宰相张华夜观天象，发现在斗宿、牛宿之间有紫气上冲于天，后经雷焕判断是“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这才重新被发掘出来。这首诗就是化用上述传说，借歌咏龙泉剑以寄托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抒发不遇的感慨。

郭元振用古代造就的宝剑比喻当时沦没的人才，贴切而易晓。从托物言志看，诗的开头借干将铸剑故事以喻自己素质优秀，陶冶不凡；其次赞美宝剑的形制和品格，以自显其一表人材，风华并茂；再次称道宝剑在太平年代虽乏用武之地，也曾为君子佩用，助英雄行侠，以显示自己操守端正，行为侠义；最后用宝剑沦落的故事，以自信终究不会埋没，吐露不平。作者这番夫子自道，理直气壮地表明着：人才早已造就，存在，起过作用，可惜被埋没了，必须正视这一现实，应当珍惜、辨识、发现人才，把埋没的人才挖掘出来。这就是它的主题思想，也是它的社会意义。在封建社会，面对至高至尊的皇帝，敢于写出这样寓意显豁、思想尖锐、态度严正的诗歌，其见识、胆略、豪气是可贵可敬的。对压抑于下层的士子有激发感奋的作用。这首诗的意义和影响由此，成功也由此。

武周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出使吐蕃，后留在凉州军垦。恰好碰上那些年风调雨顺，农作物大丰收；同时郭元振治军有方，令行禁止，兵强马壮。在凉州的五年，夷夏畏慕，吐蕃、匈奴等臣服。神龙年间，历左骁卫将军兼检校安西大都护、金山道行军大总管。景云二年（711年），进同中书门下三品，迁兵部尚书，后转吏部尚书。先天元年（712年），为朔方军大总管，筑丰安、定远城（今宁夏中卫西、平罗东南）。翌年六月，以兵部尚书复同中书门下三品。七月，助唐玄宗诛太平公主，封代国公。十月，玄宗于骊山讲武，元振奏事获罪，免死流放新州（今广东新兴）。不久，抑郁病卒。

发生在郭元振身上的，还有“干里姻缘一线牵”的典故。青年郭元振是个大帅哥，又很有才华。宰相张嘉贞想把他招为女婿。但郭元振听说张嘉贞有5个女儿后有点犹豫，因为他不知该选哪个好。张嘉贞也知道郭元振并非等闲之辈，得给他找个乐于接受的择妻方式。

于是张嘉贞给他出主意说，他的5个女儿个个美若天仙，这世上真没几人能配得起她们。现在不好定哪个，干脆用二人“心有灵犀”一起拉条红绳的方式来定。郭元振觉得这种方法有意思，于是欣然同意。

张嘉贞让女儿们每人扯一条红线，人则躲在帘子后面。一手扯绳子一端，另一头在特定时间内抛出来。郭元振则需在限定的时间里，去扯住其中的一根红色的另一端，扯住哪一个就娶哪一个。郭元振觉得这个方法很有意思，于是欣然从命。郭元振在五根绳子之间周旋，终于扯住一根。等丫头扶出来一看，原来是张嘉贞的三女儿，长得姿色娇艳，仪态万千。郭元振大喜，两人择良辰吉日成功，成就一段佳缘，而这个姻缘红绳牵的典故也由此而来。

2024年2月16日星期五，陕州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