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十年》连载215


  长篇新写实小说:非常十年(215)

  林正德著:《非常十年》(连载215)

  《非常十年》第二十六章(10)

  “哼,十二期社论究竟是谁搞的还要查一查咧,我不信有通过毛主席,最近毛主席根本就不在北京城里。”我直言不讳地道。

  “你说这话真够大胆的,有点出格了吧?在我这里说说还没什么,在外面你可不能乱说呀!”郑少霞像姐姐一样真诚地告诫我说。

  “我知道,就是在你这里我才无所顾忌,在外面我是保持沉默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不信十二期社论能够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军队无论如何是乱不得的,军队一乱,什么都完了,你还想搞屁个文化革命。”我激动地大声道。

  “你别这么大声嚷嚷着,隔墙有耳啊。”郑少霞提醒我说,又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你这个人是很固执的,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头牛拉你也拉不回来,我也说服不了你,只是希望你注意到这一次跟一·二六的时候不一样,以前我也保叶浩明,而现在再死保他是毫无意义的,他是必倒无疑。”

  “叶浩明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怎么会倒呢?不信你等着瞧吧。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斗嘴辩论,只是劝你不要参加什么红九·二,也不要退出我们新革会,你不赞同我的观点,可以在家里当逍遥派呗,只要名字挂在我们新革会就行。其实,我们新革会里有好几个都是持不同政见者的,如林建中、吕金铨等人,但他们都无意退出我们新革会,用座山雕的话来说,就是‘友情为重’呗。”

  “你的好意我理解,我对新革会也是很有感情的,让我好好再想一想吧。”

  次日上午,黄明芳、徐雪真、林玉华、谢凡娟四个女同学又跑到我家里来,只见她们一个个神色异常,黄明芳样子有些紧张、惶恐地对我说:“不好了,黄秋菊真的出了事。”

  “你们见到她了?她出了什么事呀?”我的心好像被人如捏血压计的橡皮球似地捏了一下,陡地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几个昨天下午上附小幼儿园她姐姐家找她,她姐姐和她都正好在家,秋菊这几天人变得很厉害,她说她再也不到新革会里来了,再也不想见到新革会的人了。我们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一直不肯说。后来,我们离开她家时,她姐姐把我们送了出去,将事情告诉了我们……”徐雪真告诉我道。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在我们新革会《决战》纵队队部还设在初中教学楼底层教室的时候,黄秋菊晚上仍是睡在731的队部里。当时,海防兵的张家宾几乎每天有事无事都要往我们《决战》队部里钻。“野草”是个白面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秀气的脸蛋儿有点像《西厢记》里的张生,那手和脚也是白白的、光溜溜的,几乎连一根汗毛也没有,如若象牙似的,特别是夏天,他穿着一条短裤,那罕见的无汗毛的修长的大腿确实有点性感。况且,“野草”这个人又是十分健谈,他一打开话匣子,简直可以像山鲁佐德一样说上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我们《决战》的许多人都喜欢同他拉呱,包括黄秋菊在内。

  这个张家宾也是住在学校里的,晚上,我们的队部里没有几个人,黄秋菊就成了他主要攀谈的对象,有时候,我们队部的人都走光了,他俩还在津津乐道地谈个没完没了。

  黄秋菊的体形有点像羊脂球,浑身都是滚圆的,富有肉质感,特别是那胸部十分丰满,那一对圆而松软的乳房如若两个倒翻过来的瓷碗,也像是圣经上所描述的,“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就是母鹿双生的”,很有一种异性的魅力。

  这个黄秋菊双亲已去世多年,她是靠年长的姐姐供养生活的,从小就有一种孤独感,因此,她比别的少女更渴望着家庭的温暖,更需要一种爱,她是多么希望有人怜爱她呀。况且,她这个人头脑比较单纯,为人随便大方,而她的身体却发育得十分成熟。托尔斯泰说:“一个过了十五岁而且身体强健的女孩子就渴望男人来拥抱她,追逐她。她的理智对于她所不懂的那件未知的事还怀着畏惧心,这就是一般人所谓的贞操、贞节。可是她的肉体却已经知道那件她不能够了解的事是不可避免的,合法的了,她的肉体不管她的理智怎样地害怕,它却要求实行这个法则。”这段直言不讳的话也正是黄秋菊心灵的写照。

  黄秋菊成天跟“野草”厮守在一起,渐渐地爱上了这个“浪子陆贾”。而沾花的“野草”本来习性就是轻浮好色的,他也喜欢同这个“羊脂球”接近,总是用色迷迷的眼睛瞅着她那富有弹性的肉体和胸脯。当晚上队部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俩便越坐越挨近了,犹如两块磁铁一般互相吸引着,恍恍惚惚地感受着内心的冲动。

  一天晚上,张家宾用异样的闪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的脸,盯得黄秋菊都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微红着脸道:“你干吗这样盯住我看?”

  张家宾依然歪着脑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说:“秋菊,我发现你长得很美,很可爱。”

  黄秋菊听着,脸臊红了,她难为情地小声说:“看你说什么呀。”

  “真的,你很美,很可爱……我喜欢你。”他又进一步向她进攻。

  大约,女人都是爱听恭维话的,黄秋菊的脸发起烧来,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似地砰砰乱跳,她羞赧地低下头,半晌不语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骗你。”他继续向她表白着。

  可是,黄秋菊依然低头不语,两只手无目的地在摆弄着衣角。忽然间,他大胆地抓住她那丰腴的小手,就像一股电流一样通过手传遍了她的周身,她感到了一阵颤栗,本能地企图把手缩回去,低声地说:“不要这样子。”

  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地道:“没关系。”

  他仍旧有力地抓住她的手不放,黄秋菊再次努力把手缩回去,然而,却是徒劳的,她的手还是在他掌握之中。甚至,他还用双手把她那捏成拳头状的小手硬扳开,使她那像五根小香肠似的手指头平展开,他一会儿又用两只手掌将她的手如若夹心饼干的馅一般夹在其中,一会儿又抚摸着她的手,欣赏着她的手,玩弄着她的手,他俩用手交心,一股强烈的热流通过他们的全身,他俩的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来,但还是紧紧地捏握在一起,交织在一起。

  以后,“野草”又改变了进攻的方式,他放掉她的手,伸开双臂一下子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一切来得这么突然,黄秋菊下意识地企图挣扎开来,可是,怎么挣得脱呢?她无力抵抗他的拥抱,爱情使她浑身发软,失去了自制力。她的身子在抽搐地抖动着,嘴唇哆嗦地恳求他道:“不……不要这样子,我求你!”

  “没关系,我爱你!”他把她拥抱得更紧了。

  她慌乱地闭上了眼睛,承受着这不可抗拒的爱情的袭击。她的心狂蹦乱跳,爱情的潮水在她的心房里、胸膛里、脑子里、整个身体内部泛滥开来,使她头晕,浑身无力。

  “野草”把脸凑近了她,她的脸如若碲化镉汞红外线探测器一般敏感地感受到他脸上的热气,把脸向左右不停地摇摆着,就像摇动着拨浪鼓似的。当然,她的这种拒绝是无心的,实际上她心里早已把爱献给了他,心灵深处也在渴望着得到他的吻。

  黄秋菊的嘴唇比那含露初绽的玫瑰花苞还香软柔腻,因为她的抗拒而上下左右移动着,绝妙的润滑使得“野草”更加迷醉疯狂,他把全部的身心力量都化为吻,千百个猛烈的吻像暴雨的雨点似地落到了她那战颤着的濡湿的唇上,也时而落到了温柔丰满的脸颊上。她被他狂热的吻弄得感官完全混乱了,在爱的猛烈攻击下,她渐渐地失去了抵抗力,她屈服了,也把身子靠近他的胸部,他的滚烫的嘴唇有力地往下按着,而她的甜蜜的芳香的樱唇小嘴也朝上凑合,两个情人的嘴唇顿时粘在一起了,粘得那么牢,就像是环氧树脂粘得一样,两个人已经融为一体,既不作声也不动弹——此时此刻的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他俩沉醉在幸福的狂欢之中,世界已消灭了。

  第二天晚上,“野草”的胆量变得更大起来了,在我们队部的人都走光之后,他把黄秋菊带到隔壁“海燕”队部去——平时,“野草”多是一个人睡在那里。今天,“海燕”队部里也是空空无人,他俩就挨坐在“野草”睡的床铺的床沿卿卿我我起来。

  忽然,他站起来,走到门旁,把日光灯的开关给关掉了,黄秋菊有些惊惶不安地叫起来:“你干吗把灯关掉?”

  “灯关掉,外面的人就看不见我们,你不用害怕,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难道还不好么?”张家宾显得十分兴奋。

  在黑暗中,他又坐到了黄秋菊的身旁,他俩拥抱在一起,颤抖而热烈地吻了好久。接着,他俩又互相偎依着,紧贴着滚烫的面颊。

  “我爱你,我爱你!”他喁喁私语着,忽然,他用力地把她压到了床上去。

  “求求你,不要这样子,让我坐起来。”黄秋菊嘴里在恳求着他,可是周身却在说着相反的话,她已经趁势宛如反抗似地仰躺下去。

  “没关系。”他压在她的身上,又把嘴唇送到了她的嘴上,热烈地吻着,雄性激素的“麝香味”刺激了她,诱发了她,她已经失去了自控能力,把眼睛闭着,身儿仰着。

  托尔斯泰说:“男女之间的爱情总有一个时候达到顶点的,到了那个时候这种爱情就没有什么自觉的、理性的成份,也没有什么肉欲的成份了。”

  据说,一个女人的乳房是直接与她的一切生殖神经相连的,特别是她的乳头,如果触动了乳头,那将直接刺激她的整个性器官。“野草”的手在她身上的禁区、高耸的双乳上胡乱摸一通,甚至,他竟把手伸进了衣服里面去,那个黄秋菊正好里面只穿件汗衫,而未戴乳罩,他便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我求求你,别这样子!”黄秋菊嘴里又在苦苦哀求着,但是,内心的欲火却像壁炉的火势在增强,在熊熊燃烧着。

  一般来说,男性的高潮总是比女性的高潮要早到来的,“野草”这时也显得热血沸腾、冲动异常,他竟动手解起她裤子的带子来。

  “这不行呀,千万不要这样子!我求求你。”她又在低声哀求着。

  她用手护着裤子和裤带,两个人的手指头在裤带上繁琐地交叉在一起,又是无限的抗拒,又是无限的诱导。她到底抵挡不住他的强有力的猛烈的攻击,带子终于被解开了,裤子被一节一节地扯了下来,贞固的世界好像放进酸梅汁中的一块冰块一样渐渐地消融了,无穷的甜蜜与溶解的快感便这样开始了,啊,人类理智的黯淡灯火熄灭了,无法抑制的情欲冲动和兽性感情取代了一切,她完全任其摆布了……

  自从圣洁的大门被撬开之后,他们又纵欲放荡了几次。以后,我们新革会的队部搬到了办公楼的三楼,黄秋菊也搬回她姐姐家去住,不过,他俩暗地里还是保持着联系。

  最近(即七·二0前后),黄秋菊发现自己的月经没来,再加上其他一些异常的生理现象,她担心自己怀了孕。一天,她偷偷一个人跑到医院妇产科做检查,检查结果果然是已妊娠月余。这下子,她真的害怕了,土地爷扑蝴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几天,我们新革会刚刚被九·一五赶出了校门,但是,黄秋菊还是悄悄地跑到学校去找张家宾,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问他怎么办。张家宾听罢像木头人一样呆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也一时不知所措。由于学校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她便约他晚上七时半在烟台山山顶会面,再商量对策。

  这个张家宾实际上只是一个花花公子,他跟黄秋菊好,只是喜欢她那那肉墩墩的胴体和那一对丰满欲滴的奶子,想的只是“和姐姐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发泄他那不可抑制的兽性般的欲火,而并不意识到爱一个人就必须对她承担责任与义务,甚至,还要对她的一生负责到底。当他听说黄秋菊的肚子里有东西了,他也害怕和恐慌起来了,真没想到维纳斯的腰带里还系着一条小生命,这下可怎么办呢?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象在黄秋菊的肚子里竟有一条人类的幼虫在蠕动着,而且,这正是他的精子和黄秋菊的卵子的结合,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就要成为一位父亲。什么“父亲”,这是多么可怕的字眼呀,他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啊——一个少年维特,怎么忽然间竟摇身一变成为“父亲”呢?他不敢往下想……况且,他的气质本来就不是一个强者,他是一个多血质的人,说话从来不算数,包括那一大堆绵绵情话,他不敢正视现实,不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他真像一个下流坯,居然想逃避对黄秋菊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义务,想对这一切后果撒手不管,他把她抛弃了,也抛弃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