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01）：去东北
2023年9月11日
离上课还有两周，正好去北方，看看我心心念念的奉国寺和独乐寺。
计划是先到义县看奉国寺，再返回到天津蓟州看独乐寺，再到保定的高碑店看开善寺。这三处是现存八大辽构之三。最后可能去邯郸，看北魏的响堂山石窟。从天津到保定要在北京中转，可能抽时间去看看雍和宫和天坛。在9月25日之前返回武汉。
早上六点钟出发。在门口的“蔡明纬”吃了碗热干面。我坐的G1278是从武汉站到哈尔滨西的，我得在山海关换普铁，才能到义县。前一程高铁8个小时，后一程普铁3个小时。
坐高铁看不到什么风景，大部时间都在看书。这次出门带的是季羡林先生主编的“岁月文丛”中的一本《我们都经历过的日子》（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这是一本文集，有三十几篇文章，主要是文革亲历者们对文革的回忆、反思和批判。一路上看了十几篇，有些收获。
印象最深的是陈凯歌的《我们经历过的日子——少年凯歌》（节录），讲到的几件事给人印象深刻：1，因为他父亲不是共产党员，且加入过国民党，陈凯歌觉得给他抹了黑，他恨父亲，在批判父亲的大会上还推了他；2，在他的同学到他家里抄家时，罚他生病的母亲站在墙脚几个小时，他没有抗议没有反抗没有保护母亲，他什么都没做；3，他也打过人，而且下手很重，很残暴，他内心感觉到自己的邪恶。陈凯歌将中学生暴力产生的原因解释为恐惧，害怕被孤立，担心被排斥。在陈凯歌的文章中，我看到了批判，也看到了自我批判，看到了反思，看到了忏悔。我觉得他是诚挚的，真诚的，可信的。
“红卫兵”的创始人之一陶正的文章叫《我本随和》，讲他们一群清华附中的学生是如何创立“红卫兵”组织的。似乎还有些自鸣得意，全无批判和忏悔，至多是为自己辩护，从文章标题就看得出来。最早那批红卫兵，大多是高干子弟，作为老革命的后代，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那时候有个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他们的造反，其实是以革命的名义，试图维护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权。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总是控诉自己受到林彪四人帮的多少迫害，却绝口不提他们之前对别人的迫害。
又看了伍修权、李雪峰、龚育之等人的回忆。老干部们的文革回忆，一个基本的模式就是，批判别人，表扬自己，回避错误，转移视线。文革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林彪四人帮造成的，与自己无关。自己是错误路线的受害者，深受反革命势力的打击迫害。好像一次次的批斗大会上自己没有高呼过口号，一次次宣判时自己没有举过手。大家都在痛打落水狗，撇清关系，还自我标榜，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批判彭德怀的时候，批判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时候，自己是清清白白，一干二净似的。没有反思，没有忏悔，我不相信会有真正的进步。
7:50离开武汉，17:43到山海关站中转，将近八个小时。
出站再进站，候车期间吃了碗泡面。
再次上车，坐的普铁硬卧。找到我的铺位（我特意买的下铺），一位女子睡在上面，还盖了被子。看我过去，她做出起身离开的样子，我跟她客气，“接着坐吧，没关系，我坐在外边。”于是我放好背包，坐在铺位外侧。
那女子跟对面的女子是一起的，她们一边看抖音，很大声音议论，然后是傻笑，又一边吃零食，吃水果，垃圾堆满了茶几。那女子显然忘记了她是坐在我的铺位上。感觉不舒服，我就坐到走道边的凳子上，看书，发呆。
边上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也在读书，而且读的是正经书籍。有趣的是，之前在高铁上，邻座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一直在读书，读的也是正经书籍。
晚上七点半到义县站。我预定的酒店距离车站不远，十来分钟就走到。今晚的住宿是我用积分换来的。这是一家新开业的酒店，干净、整洁、清新的冷色调；前台很好的服务，热情、友善、业务熟练。
安顿下来，上街逛逛。准备到广胜寺塔看看。事先做的攻略，知道这是义县除奉国寺之外的另一处“国保单位”。地图上，距离2·4公里。街道不宽，人不多，车不多，楼不高，路灯不够亮，很少霓虹灯，感觉像是八十年代，没看到一家大型超市，都是些小铺子；开门的也不多。一个小广场上有跳舞的，也只有十来人。“融媒体中心”广场上，跳舞的人也不多，路灯下有下棋的，打牌的，还有几家卖烧烤的。
到宜州大街的尽头，有卖水果的，篮子装的，袋子装的，就摆在地上。当地产的水果，苹果，桃子之类，很便宜，两块钱三斤或者三块钱五斤的。我买了五块钱的苹果，其实我吃不了那么多，是为了照顾那人的生意。
循着导航，接着去找广胜寺塔。
好像是走到了郊区，水泥路变成了碎石路，坑坑洼洼的，路灯不怎么亮，行人更少，两边的平房，有缝纫铺、理发店、水果店、小饭馆，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意。
一户人家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在打电话。那伙计特别的胖，腰围估计得有三米。他坐在那儿，黑乎乎的，让我想象成一头大黑熊。
夜幕中看到半空的广胜寺塔。要穿过一片住宅，路上没有灯光，两边都是一层房屋的小院。没有一户亮灯的，估计是住的是老人，都早睡了。这时，才八点多。
走近。一座高塔，得有四十米高吧。墙下有国保碑，说这是辽塔。
我原先以为可以看看夜景的，结果连个人都没有，也没灯光。
返回酒店。
门口有卖烧烤的（其实是油炸），买了点土豆、四季豆、鸡肉、五花肉，才花了十元。便宜是便宜，味道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