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出生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轩辕黄帝到底出生于什么地方?这也是现代人们所关心的。因为,利用历史名人出生地搞旅游,吃祖宗饭有利可图,国人争历史名人出生地的户籍热闹非凡,对于轩辕黄帝的出生地,历史上就有人附会,现在,这种附会也就成了摇钱树!

  轩辕黄帝的出生地是在什么地方?共有以下几种说法:

  第一,甘肃天水出生说;

  第二,河南新郑“故里”说;

  第三,山东寿丘出生说;

  那么,这些说法之中,哪一个可靠一些呢?对此,我们还是采取一个老办法,对于黄帝出生地的历史记载,按其产生时间前后,溯其源流,联系黄帝史事、地名、遗址、文物等,加以考证,以求做出一个可信的判断。

  关于黄帝出生地的历史记载

  关于轩辕黄帝的出生地,各种书籍的说法很不一致,我们按其历史记载的先后,摘录如下:

  《诗含神雾》:“大电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而生黄帝。”

  《孝经钩命诀》:“附宝出,降大灵,生帝轩。”

  《春秋命历序》:“(黄帝)兴于穷山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在穷山之西(东)南。”

  《河图稽命征》:“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权星,照耀郊野,感而生黄帝于青邱。”

  《帝王世纪》:“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宝……见大电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孕二十五月,生黄帝于寿丘。”

  《竹书纪年》:“黄帝轩辕氏,母曰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光照郊野,感而孕二十五月,而生帝于寿丘。”「按」:《竹书纪年》为晋太康二年(公元281年)汲郡人不凖盗魏襄王墓得竹书十车中的一部分,因其为“蝌蚪文”,且简序已乱,晋武帝司马炎命荀勖撰次而得见于世。嗣后,梁之沈约为其作注,清之徐文靖为其补阙。皇甫谧死于晋太康三年(282年),所以,荀勖的整理工作是在皇甫谧死后,故,其附宝生黄帝于寿丘说,受皇甫谧《帝王世纪》的影响而与皇甫谧之说同。

  现在,我们就来对这几种说法,分别进行一番考较,看看究竟哪一种说法比较可先靠一些:

  一、黄帝出生于甘肃天水之说:

  对于此说,各种史、地、类、辞等古籍,均不见载,唯有清乾隆时当塗人徐文靖,对《竹书纪年》逐年记载下,进行“误者订之,疑者释之,阙者补之”的“统笺”中说:“姚瞻以为黄帝生于天水,在上邽县东七十里轩辕谷”。然而,我遍查《国语》、《左传》、《史记》、《水经注》、《括地志辑校》《元和郡县图志》、《通典》、《太平御览》、《历代郡县地名考》等书,却始终查不到这种说法,在甘肃省上邽辞县条下,都无此种记载。因此,这应该是一种无根附会之说;

  二、河南新郑“故里”说:

  改革开放以来,各地搞旅游,多有附会历史名人出生地及史事遗址的活动,河南新郑的“黄帝故里”说,就是诸名的一例。新郑对此搞得轰轰烈烈,各种宣传达室性书籍也编写、出版了不少。如刘文学主编、李学勤作《序》、1996年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黄帝故里文献录》一书,就是专讲黄帝出生地是河南新郑的一部专集。

  关于黄帝出生于河南新郑的说法,是先依据晋人皇甫谧附会的河南新郑为古“有熊之国”,附会出新郑城中有“轩辕之丘”;再依附会出来的所谓“轩辕之丘”,又说新郑就是轩辕黄帝的出生地的。

  《黄帝故里文南录》一书,其重点是第二章:《黄帝生于轩辕之丘,都于有熊》。此中,第一节引录附会性“文献”37条,都是依据皇甫谧之说,指河南新郑为有熊国、城内有“轩辕之丘”;第二节,共引录包括大量为开发旅游的地方“学者”撰文、地方领导讲话,共计76条,意思是要强调今河南新郑是“轩辕黄帝的出生地”。其所谓晋以来、清代以前的历史文献,有附会新郑为轩辕之丘的,其附会所依,都是源之于皇甫谧的附会,但去没有一条直接指出新郑就是轩辕黄帝出生地的。对此,我们只要看看晋人皇甫谧的附会性原文,就可以了。因为,就连皇甫谧本为附会的文字,也是只忽悠一下新郑“或以为”黄帝都,却根本未敢说那里是黄帝的出生地。皇甫谧在他杂缀的《帝王世纪》中是这样说的:

  黄帝都涿鹿。或以为都涿鹿,迁有熊猫;或以为都有熊,迁涿鹿。

  ——引自清·于敏中等编纂的《日下旧闻考》卷二《世纪》。

  而关于黄帝的出生地,皇甫谧依“青丘国人寿活两千岁”之神话,将黄出生于青丘说成是“寿丘”,则根本没有说过黄帝出生在新郑的话。对此,皇甫谧是这么说的:

  黄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宝,其先即炎帝母家有蟜氏之女,世与少典氏婚,故按《国语》兼称焉。及神农氏之末,少典氏又娶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孕二十五月,生黄帝于寿丘。

  ——引自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太平御览》卷第七十九皇王部。

  对此,《黄帝故里文献碌》在引录中,则巧用删节号,将否定现在附会新郑为黄帝出生地的“寿丘”说删掉,凭空又在删节号后加上有利于附会新郑为黄帝出生地的话:“有熊,今河南新郑是也。”

  现在,我们就把《黄帝故里文献录》第11页的这段“巧妙”引文,照录如下:

  晋,皇甫谧著《帝王世纪》:“黄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宝,其先即炎帝母家有蟜氏之女,世与少典氏婚,故按《国语》兼称焉。……(黄帝)受国于有熊,居轩辕之丘,故因以为名,又以为号。……有熊,今河南新郑是也。”

  这种书籍,此等文章,根本就不是研究历史,根本就不是做学问,而是同河北省的张家口市及涿鹿县高喊“三祖文化”口号一样,都是为了地方性的眼前经济利益,抑或地方官之“政绩”服务的篡改和恶搞我中华民族的文明历史之行为!

  三、黄帝出生于山东“寿丘”说:

  黄帝出生于山东寿丘之说,源于晋人皇甫谧的无根会会,晋以前史籍所载,黄帝出生于“青丘”而非“寿丘”。对此,我在本节开头的史料引录中业已证明,不再赘述。

  那么,古青丘又是现在的什么地方呢?下面我们就是进行一点考证。

  一、  “青丘”地理位置考

  《河图稽命征》曰:“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耀郊野,感而生黄帝于青丘。”

  《归藏》载:“蚩尤出自羊水……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邱。”

  《淮南子·本经训》:“尧之时……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缴大风于青邱之泽。”

  丘、邱为一个字,无别。此两书所说之“青丘”,即《山海经》所载之“青丘”。其《海外东经》言:“朝阳之谷……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太平御览》卷七百九十引《山海经》之文曰:“青丘国,其人食五谷,衣丝帛,其狐九尾。”今本《山海经》中“其人食五谷,衣丝帛”变成了郭璞的注释。袁珂以为此“确是正文而误作注者”是正确的。《山海经·大荒东经》记:“大荒中……有白民之国。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青丘国,即以青丘为都的古国别称,实即“有熊国”;其国之人“食五谷”、“黍食”,是指其国以农耕经济生产为主。此中之“黍”与《楚辞·天问》中的“秬”是同一类北方耐旱农作物。“衣丝帛”者,是记其养蚕业发达,衣服很好,这同“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为一史事的不同角度之述。“白民”,史书也记作“白氐”、白狄,古居山西、河北北部,到了战国之际,白狄中的一支曾在河北北部建立过中山国。也有史籍载其曰“鲜虞”。“使四鸟”中之“鸟”字非指鸟,而实指以兽名为族称的族群,即“虎、豹、熊、罴”四族。如《史记·五帝本纪》中所记黄帝“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就与此同义,是指族称而非指兽类。

  《山海经·南山经》云:“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又东三百五十里,曰箕尾之山,其尾踆于东海。”

  箕尾之山指燕山,“东海”非指今之东海,而实指燕山之东的渤海。此中所谓“其尾踆于东海”者,言斯山以西为头,以东为尾,尾如脚而踩着“东海”。箕尾之山非以实际名称而记,而是以星土分野而作指称。《周礼·春官·保章氏》言:“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史记·天官书》:“角、亢、氐,兗州;房、心,豫州;箕、尾,幽州。”《春秋元命苞》:“箕星散为幽州,分为燕国。”《淮南子·天文训》:“尾箕,燕。”

  星土分野,是以四象二十八宿之星在天空中的位置,与地上的地理位置相对应,用星名代指地理区域,以解决传承史事,经漫长历史时空,保证所述地理位置不误的一项措施。到了后世特别是汉代,这种以天文学研究成果标注地望的科学方法,就被方士们用以作天命吉凶之说的迷信活动服务了。箕、尾,指东方苍龙七宿中角、亢、氐、房、心、尾、箕的尾箕两宿。其中尾宿有星九颗,即天蝎座九星,古以天蝎座λ星为距星;箕宿有星四颗,即人马座四星,古以人马座γ为距星。

  《山海经》关于青丘有九尾狐之特产,也是真实的历史记载。《竹书纪年》记:“(成王)七年,周公复政于王…… 王如东都,诸侯来朝。”《周书·王会解》载“成周之会”时,诸侯来朝,外台西面正北方所陈列的贡物中,有“青丘狐九尾”。因此,晋代的郭璞有《九尾狐赞》,曰:“青丘奇兽,九尾之狐。有道祥见,出则衔书。作瑞于周,以摽灵符。”

  青丘之地,古代除了产九尾之狐外,还有飞狐、白狐。青丘之西的飞狐口就因地产飞狐而得名,是古太行八陉之一,汉代前后的著名雄关。飞狐口之北就是古之代国。春秋之际,齐桓公欲取代地,管仲献计曰:“代之出,狐白之皮,公其贵买之。狐白应阴阳之变,六月而一见。公贵买之,代人记忘其难得,喜其贵卖……代民必去其本(耕种)而居山林(狩猎)之中。离枝闻之,必侵其北,代必归之于齐。”于是齐桓公使人载金钱赴代谷之上,重金求购白狐皮。代王闻之,即告其相曰:“代之所以弱于离枝者,以无金钱也。今齐乃以金钱求白狐之皮,是代之福也。子即令民求狐白之皮以致齐之币……”结果,民不耕种而国失其本,离枝乘机入侵,代王不得已只好降齐(《管子·轻重》)。

  为了说明轩辕黄帝的出生处,在此,我们以《归藏》、《山海经》、《周礼》、《竹书纪年》、《史记》、《淮南子》、《春秋元命苞》、《河图稽命征》、《太平御览》等古籍之载互证,证明黄帝的出生地同杀蚩尤的地点在一处,即古籍所记之青丘,青丘在幽州而非豫州,是涿鹿而非新郑。

  二、 “轩辕之丘”今所在

  正因为青丘是有熊古国之都,所以,古籍才记载青丘为黄帝之出生地,也是杀蚩尤之处。“黄帝战蚩尤于涿鹿之野”,足证青丘在涿鹿。《春秋命历序》的记载,是又一确证:

  轩辕,有熊之子也。有熊,少典之国号。子,其裔也。兴于穷山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在穷山之西南。

  《春秋命历序》此载,在代代转抄中可能是抄错了一个字:轩辕之丘在穷山东南10公里,而非“西”南。青丘与轩辕之丘是一个古城遗址,在今河北涿鹿县城东南30多公里的矾山镇三堡村北。对此,我们可以通过许多方法进行验证。首先,我们可以从地名学研究的角度,依历代历史地理著作的记载进行对照,这种办法虽然琐碎,也很笨,但却实在,它比巧说有用。

  首先,我们看《山海经》的记载。《山海经》的记载,对轩辕之丘亦称作“轩辕之台”我们可依《大荒西经》、《海外东经》互证。此处,我们还须说明一个问题:《山海经》中的《山经》是以山脉走向为经纬而行记载。但《荒经》就不再是依山脉而记,而是按大地(大荒)用颇类于今天经纬线式的方式以记,是补以山为经而不能全载的一些缺漏事物。《大荒西经》的记载,是从青海湖以北,经内蒙古草原向东北的大兴安岭记述,在记述了轩辕黄帝后裔形成的“北狄之国”后,回笔南下。再经辽西山地,记载帝颛顼后代所居。然后过今北京市西北而达北京正西之灵山,由灵山向北,记载了“有沃之野”的物产、轩辕之国、穷山之南的“轩辕之台”,尔后再继续向西记述而回归青海。我们说明此情况后,就节省一点文字,从记述大兴安岭的“北狄之国”开始引录其文。其错、别、缺字用括号标出:

  有北狄之国。黄帝之孙曰始均,始均生北狄;有芒(虻)山,有桂(子)山,有榣(瑶)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瑶)山,始作乐风……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有西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民之国,沃民是处。(有)沃之野,凤鸟之卵是食,甘露是饮,凡其所欲,其味尽存。爰有甘华、甘柤、白柳,视肉、三骓,璇瑰、瑶碧、白木、琅玕、白丹、青丹,多银铁。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是处,是谓(有)沃之野…… 有轩辕之台,射者不敢西向射,畏轩辕之台……有女子国……有轩辕之国,江(穷)山之南栖为吉,不寿者乃八百岁。

  下面,我们再引《海外西经》的记载,以与上引《大荒西经》之载对照:

  巫咸之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轩辕之国在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在女子国北(“北”字应为“东”),人面蛇身,尾交首上。穷山在其北,(射者)不敢西射,畏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在轩辕国北,其丘方,四蛇相绕。(此)诸夭(沃)之野,(沃民是处,)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凤皇(凰)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自从也。百兽相与群居,在‘四蛇’北。其人两手操卵食之,两鸟居前导之。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貍(鲤)。一曰“鰕”。即有神圣乘此以行九野。一曰“虌鱼”,在夭(沃)野北,其状如鲤;白民之国,在龙鱼(陵)北,白身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这里,我们对此两经之记,分别进行一点分析和说明:

  第一,关于黄帝之孙生“北狄”的问题。

  黄帝之孙生北狄,现代考古证明其为历史事实。《魏书·帝纪·序》曰:“昔黄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内列诸华,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其后世为君长,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这便是中国古代历史上鲜卑族的由来。因为黄帝以爱地重土之德而谥曰“黄帝”,北人呼土为“拓”,谓后曰“跋”,故以“拓跋”为姓。这说明了古鲜卑族的姓“拓跋”,其意义就是标明为“黄帝的后代”,这是典型的纪事为姓。《魏书·帝纪·序》中,不仅载明了“始均”曾在尧时入仕,还记明了世代之数。1980年,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文物管理站的米文平先生等,根据《魏书·礼志》所载“魏之先,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于乌洛侯国西北”的史料,历经调查,终于在呼伦贝尔盟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西北10公里的大兴安岭北段顶巅东麓,找到了古鲜卑族的祖庙,并发现了北魏祭祖庙时的石刻祝文。其祝文“与《魏书》记载的内容基本相符,只是字句稍有出入。石刻起到了证史和补史的作用” (米文平:《鲜卑石室的发现与初步研究》,载《文物》1981年第二期)。

  第二,关于“灵山”地理位置之记的准确性。

  灵山,在中华文明历史发展上,曾经起到过类似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科学院那样对科技文化促进的作用,然由于历史的久远,古籍的佚亡,便不被世人所知。而后世的仙家、佛家们则以历史传闻争相附会到灵鹫山、蓬莱山等。实际上它就是今北京市西的灵山。灵山有东、西两个高峰:东峰海拔2303公尺,现为河北省涿鹿县与北京市的界山,名东灵山;西峰海拔2420公尺,称西灵山,是灵山主峰。其峰顶有古代不知名的建筑物,今登之只见其遗迹。依屈原在《离骚》中多次提到巫

  咸“勉陞降以上下兮,求榘矱之所同”,以及《九章》中“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等句意,都讲的是灵山十巫之事,大约与研究古典哲学、制定法律、礼仪有关。古之巫者,掌礼、述史、为医、作乐、研究天文、制定历法、以易而遵阴阳之辨,《山海经》所记轩辕之丘正南之灵山为十巫所居之处,大约为黄帝之际的一个综合性科学研究机构。

  第三,关于“轩辕之丘”的史料之证。

  《山海经》所记载的轩辕之丘、“女子国”都在灵山以北,穷山在轩辕之丘以北,“诸沃之野”在轩辕之丘及穷山之北,这都与现存历史遗址相符。现在,我们对读者容易犯疑、难解的几个问题作一解释:

  书中所记之“巫咸国”、“女子国”、“轩辕之国”,都不能以国家之“国”义理解,而是以“域”——也就是特定的地域,甚至更小的范围理解。其中的“巫咸国”是以灵山有巫咸等十巫,故以“巫咸”为代名词而指“灵山”;“女子国”是指虞舜帝的家庭住址;“轩辕之国”是指以轩辕之丘为国都的国都所在地;“四蛇相绕”,是指轩辕之丘在其为国都之时的城池防卫情况——四周有崇拜龙、打着龙旗的军队所守卫。我们已经说过,《山海经》原是有图画内容的,图画产生很早,而文字的注释则较晚,这类似于《易》经中文字对六十四幅图案画的注释。从现存《山海经》中的文字看,有很多地方,注文作者对其图所画表示的是什么内容,已经不太了解,而只能按图的表象作释。如:“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两女子居,水周之”;“人面蛇身,尾交首上”;“其丘方,四蛇相绕”;“其人两手操卵食之,两鸟居前导之”都属此类。此中我们对“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虽有所识、但无证据而不敢作确说;“两女子居,水周之”画的是舜都潘城中妫水环绕之舜家,即“妫汭”,“两女子”是为尧下嫁与舜为妻的二女娥皇、女英;“人面蛇身,尾交首上”是表示轩辕之国人都崇拜“龙”。如汉代人将伏牺、女娲画成人首蛇身一样;“其人两手操卵食之,两鸟居前导之”,是表现“有沃之野”(即后世所称的涿鹿之野)物产丰富,特别是水鸟极多,人可顺鸟之于地行走而寻其卵,取之而食。因为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桑干河与洋河的汇合处,仍为大片湿地,水草丛生,百鸟聚集,鸟卵可成筐拾捡,笔者也曾在此制造、试验五铧犂,“三年困难时期”去那“诸沃之野”捕鱼、捞虾、拾鸟卵……

  青丘与轩辕之丘为一城,还可以从历代典籍中得到证明:《易坤灵图》:“蚩尤出自芋(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邱。” (《日下旧闻考》辑录)《归藏》之载与此同。

  《前汉书·地理志》于上谷郡涿鹿县条下注云:“莽曰抪陆,

  应劭曰:‘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

  《后汉书·郡国志》于上谷郡涿鹿县条下注曰:“黄帝所都。有蚩尤城,阪泉地,黄帝祠。”

  《水经注·水》:“水又东迳无乡城北……今改宜乡也。水又东,温泉水注之,水上承温泉于桥山下,《魏土地记》曰:‘下洛城东南四十里有桥山,山下有温泉,泉上有祭堂,雕檐华宇,被于浦上。石池吐泉汤,汤其下,炎凉代序’。是水灼焉无改,能治百疾,是使赴者若流。池水北流,入于水。”

  “涿水出涿鹿山,世谓之张公泉,东北流迳涿鹿县故城南,王莽所谓抪陆也。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留其民于涿鹿之阿,即于是也。其水又东北与阪泉水合,水导源县之东泉。《魏土地记》曰:‘下洛城东南六十里有涿鹿城,城东一里有阪泉,泉上有黄帝祠’。《晋太康地理记》曰:‘阪泉亦地名也。泉水东北流与蚩尤泉会,水出蚩尤城,城无东面’。《魏土地记》称:‘涿鹿城东南六里有蚩尤城,泉水渊而不流,霖雨并则流注’。阪泉乱流,东北入涿水……涿水又东,迳平原郡南……又东北,迳祚亭北,而东北入水。”

  按:郦氏《水经注》对桥山、阪泉等地名之记有一定的疏失:

  其一,对桥山之记,郦氏不知此即《山海经》所记之“穷山”,更受班固笔移桥山于陕北阳周县南之误,于《河水·奢延水》中误指“走马水”出于“长城北阳周县故城南‘桥山’。”而对涿鹿故城之北,水之南的真正桥山,则作了模糊处理,对《魏土地记》所载桥山下温泉上“雕檐华宇”之祭堂为祭何人所建而不作解释,对桥山上的黄帝冢、黄帝庙亦不作记载了。

  其二,对阪泉之记,则又受《魏土地记》将黄帝泉误记为“阪泉”的影响,反将阪泉莫名其妙地指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一个“张公泉”。

  《隋书·地理志》在涿郡怀戎县条下注:“后齐置北燕州,领长宁、永丰二郡;后周去‘北’字;开皇初,郡废;大业初,州废。有乔(桥)山、历(山、黄)阳山……涿水、阪泉水。”

  《旧唐书·地理志·妫州》:“隋涿郡之怀戎县。武德七年讨平高开道,置北燕州,复北齐旧名。贞观八年改名妫州,取妫水为名;长安二年,移治(于)旧清夷军城,天宝元年改名妫州郡。乾元元年,复为妫州。旧领县一。”

  唐·《括地志》:“涿鹿故城在妫州东南五十里,本黄帝所都也。”

  唐·张守节《史记·正义》注:“涿鹿,(古)山名,已见上。涿鹿故城在山下,即黄帝所都之邑于山下平地。”

  明·《一统志》:“轩辕城在(保安州)东南四十里,今名‘古城’。其中旧有轩辕庙基。”

  《大清一统志》:“今保安州东南四十里,有土城遗址,制甚宏阔,中有黄帝庙,明志谓之轩辕城,即涿鹿故城也。”

  清·《读史方舆纪要》:“涿鹿城在(保安)州西南,汉县,属上谷郡。应劭曰:‘黄帝战蚩尤于涿鹿之野’即此。《帝王世纪》云:‘黄帝所都也’。汉置县,后汉因之。晋属广宁郡……《魏土地记》:‘下洛县东南六十里有涿鹿城’……又轩辕城在州东南四十里,相传黄帝所筑,今名‘古城’。”

  按:上述三书所记保安州城至轩辕城的距离,都误作40里。准确的距离是60里,方向东南。《读史方舆纪要》误作“西”南,距离又少20里,遂以为轩辕城与涿鹿城为两城,实则一城。

  清·《天府广记·建置》:“今保安州东南四十里(应为六十里)有轩辕城。《史记》:‘颛顼都于帝丘,其地北到幽州’,即幽都涿鹿。”

  《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涿鹿县,汉置,后魏末省。故城在今直隶涿鹿县南。《史记·五帝本纪》:‘黄帝邑于涿鹿之阿’。今县东南四(六)十里,有土城遗址,中有黄帝庙,明志谓之轩辕城,即涿鹿城也。”

  按:古籍所记上古遗址、地名的地理方位,多有不甚精确之处,这是因为多是依据古籍之载而传抄,不能做到实测之故。唯《括地志》所记涿鹿诸遗址,不仅地理方位极准确,而且所记距离在里程上亦一里不差,这极有可能是经过实测后而作的实录。

  虽然,由于各种历史原因所致,在黄帝战蚩尤、战炎帝、建都等史事遗址上有一些附会之说流行,但古今绝大多数史、地学者们的认识还是比较一致的,就连一些文学作品的作者,认识也如此。如唐·李白:《北风行》:“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唐·陈子昂:《蓟丘览古》:“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应龙已不见,牧马生黄埃”;宋·文天祥:《涿鹿》诗:“我瞻涿鹿郡,古来战蚩尤。轩辕此立极,玉帛朝诸侯”;明·孟思诗句,见《龙川集》:“箕尾分星野,轩辕肇帝墟”;明·黄佐《北京赋》:“粤若稽古,帝轩都涿”……

  第四,“女子国”与“诸沃之野”的印证。

  《水经注·水》:“水又东迳潘县故城北,东合协阳关

  水,水出协溪。《魏土地记》曰:‘下洛城西南九十里有协阳关,关道西通代郡’。其水东北流,历笄头山。阚駰曰:‘笄头山在潘城南’,即是山也。又北迳潘县故城,左会潘泉故渎,渎旧上承潘泉于潘城中。或云:‘舜所都也’。《魏土地记》曰:‘下洛城西南四十里有潘城,城西北三里有历山,山上有虞舜庙。’……其泉从广十数步,东出城,注协阳关水,雨盛则通注,阳旱则不流,惟洴泉而已。”

  潘城为尧、舜时都城,舜之故乡,其西北三里之历山即舜之为民时耕耘处,斯山不仅有舜庙,而且有尧庙及瞽叟祠,唐尧、虞舜庙在一处,以尧庙为主、居上,舜庙为次,居下;瞽叟祠另建在一处,为舜之家祠。在潘城中,潘泉处于城西南的城墙角下,出泉之水即妫水,妫水东北流经城中拐弯处,即妫汭——《山海经》所记之“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的“女子国”。对此,郦氏不详。

  按:古之尧、舜所都潘城,在前后汉置为潘县治,王莽改制,更名曰“树武”;北齐置北燕州,北周为燕州,隋更名怀戎县,唐初置州治,取妫水之名为州名,曰“妫州”,领县一,为怀戎。州、县之治都在古潘城。此城遗址在今涿鹿县城西南不足15公里处。唐初李世民之子李泰命门客所撰之《括地志》一书,就是以此妫州及怀戎县治所在之古潘城为释地坐标,指示黄帝都、阪泉水等历史地名和遗址的;到了武则天执政的长安二年(702年),将妫州及怀戎县治一齐迁移到潘城正东100里的唐之旧清夷军城,州、县之名不变。到了唐末,将妫州所辖的怀戎一县之地划为三州、四县的七个行政区域之治。此后的历史上,怀戎这一置治于唐初清夷军城、且划小了的县,就演变为“怀来县”。加之其后又有石敬瑭为做个儿皇帝,将幽蓟一十六州之地为礼,送给了契丹,至此之后直到宋末也未收复此地,当辽圣宗于统和十三年(995年)八月下诏重修奉圣州(古涿鹿)桥山、历山黄帝、唐尧、虞舜庙以祭祀后,刚登上帝位的宋真宗既以“正统”帝王自居,却又不能赴辽属之土祭黄帝,就让王钦若、杨亿等撰《历代君臣事迹》(书成后命称《册府元龟》)一书附会黄帝葬地桥山于宋地,真宗心急等不到附会之书出笼建庙以祭,遂以自己做梦之法解释自己继承黄帝的“正统”地位,在皇宫设轩辕黄帝牌位进行祭祀。这,就是后世述黄帝史、释黄帝事,言黄帝史事遗址、地名,出现混乱的重要历史原因之一:释妫水、妫汭、阪泉者,虽据《括地志》极准确的记载,而不知“妫州、怀戎”之坐标原以古潘城为准,反以唐初之清夷军城为坐标,这就错将“妫汭”说成是在旧怀来城中;张冠李戴地将历史上的清夷水说成是“妫水”;把阪泉笔移到了今延庆县;而“桥山”亦在历史上迁移四次之后,至明洪武四年落户到了陕西中部县…… 由此可见,述史释地,须要细心而不怕烦琐,稍不留神就会出错!

  上引《水经注》关于潘城的记载,确为尧、舜故都:

  ⑴ 《魏土地记》、《十三州记》、《前汉书·地理志》所记的潘城地理位置、妫水出于潘城等,与《山海经》所记的“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的“女子国”相符;

  ⑵ 地理记载与古史记载一致。《尚书·尧典》记:“(尧)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舜”。《史记·五帝本纪》载:“舜,冀州之人也”《陈杞世家》曰:“舜为庶人时,尧妻之二女,居于妫汭”。此与《竹书纪年》之载相同:“帝尧陶唐氏……元年丙子即帝位,居冀”。又曰:“帝舜有虞氏,母曰握登……生舜于姚墟……元年己未帝即位,居冀”。《史记·正义》于《五帝本纪》引《括地志》注云:“妫州有妫水,源出城中。耆旧传云:即尧釐降二女于妫汭之所,外城中有舜井,城北有历山,山上有舜庙。”

  ⑶ 历史记载与历山尧、舜庙遗址相合。历山者,是为着在史事记述上为与炎帝、柱之所耕相区分的一个别称,本名龙门山。在潘城西北三里。史籍记载炎帝于此垦荒,则记为龙门山:“炎帝兴于熊耳、龙门等山”;述炎帝之谥号所由起,则称“烈山”如《国语·鲁语上》:“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韦昭注云:“烈山氏,炎帝之号也,起于烈山。”炎帝之子名“柱”继父耕于龙门山,因其“能殖百谷百蔬”,后世尊为“农神”,列入国家祭典,称曰“厉山氏”。由此就有了《礼记·祭法》中误称炎帝曰“厉山氏”,误记其子“柱”曰“农”的事。历山之北是熊耳山东峰黄阳山,故《公孙尼子》说“舜牧牛于潢(黄)阳”是可信的。尧于帝都而能知一民间青年有孝行,且知其父顽、母嚣、弟傲,不告其父而能下嫁二女于其家,也足证尧都即为舜故乡。经实地调查所见,尧庙、舜庙坐落于潘城遗址西北3华里的历山东麓,尧庙在上,舜庙居下,中间所隔之土梁,当地人呼“丹墀地”,其尧庙、舜庙规模与桥山黄帝庙基址相同;历山主峰有古建筑群遗址,主峰大殿柱础保存完好。主峰东侧山坡遍积历代修葺庙宇后所弃砖瓦,堆积最厚处约60公分左右,最下层为秦汉砖瓦残块,中间为北魏砖瓦,最上层为辽金砖瓦。据《魏书·帝纪》载:道武帝于天兴三年(400年)五月己巳车驾东巡,幸涿鹿遣使以太牢祭帝尧、帝舜庙于历山。明元帝于神瑞二年(415年)壬辰幸至广宁,登历山祭尧、舜庙,泰常七年(422年)九月辛酉幸桥山祭黄帝庙后又遣使赴历山祭唐尧、虞舜庙。太武帝于神元年(482年)八月幸广宁观温泉,以太牢祭黄帝、尧、舜庙,以及《礼志》载文成帝于和平元年(460年)正月东巡桥山、历山,祭黄帝、唐尧、虞舜庙。都是信史。

  ⑷《山海经》记载本身能相互印证。《山海经·大荒东经》载:“有蒍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郭璞注曰:“言此国中惟有黍谷也。蒍音口伪反。”袁珂于《山海经校注》中说:“蒍国或当作妫国。妫,水名,舜之居地也……舜为庶人,尧妻之二女,居于妫汭。”《山海经》中记虞舜事与帝喾相混,都作“帝俊”,虽可据史事区别而为证,但一经“区别”必费文字,此从略。

  对于轩辕之丘的考证,“穷山”是一个最为有力的佐证,穷山即自司马迁述史起所习称之“桥山”,因其为轩辕黄帝葬处,自东汉班固笔移桥山后,又有郦道元、魏收、萧德言、李吉甫、王钦若等,都又有意无意地对桥山作了笔移,这就须专题讨论,此处也从略。

  轩辕黄帝的史事记载,又涉及到一个对地名“冀”的理解,此节对此略作一释,以解诸疑:

  “冀”字之造,从其一开始就有着述史、名地、希望吉而免凶的意义:黄帝战蚩尤,虽然黄帝大胜而蚩尤战败被杀,但那并非黄帝的意愿:一是黄帝本不主张以武称雄;二是平叛虽胜,也原非吉事。因为蚩尤本是黄帝、炎帝派往山东治理地方的“重臣”,蚩尤兴兵作乱是从山东南伐炎帝而将战火烧到都城青丘的;三是黄帝的兵力、武器远不如蚩尤。黄帝战蚩尤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历时很久,战争进行得极其艰苦。黄帝以兵少而胜多,以弱而胜强,完全是靠哲理之智,利用大自然的力量而克敌制胜的。所以黄帝战蚩尤是国家及都城附近百姓的一场空前灾难!唯其如此,战争结束后,当地百姓就戴了假面具扮作蚩尤供众人殴打以庆贺。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戏剧的最早起源——蚩尤戏的产生。后以戴假面具的舞人之形造字,这就是一个最原始的“冀”字,用之以记事名地,称黄帝战蚩尤之地为“冀”。“冀”字的涵义为:希望今后吉而免凶( 曲辰 :《试探地名“冀”的含义》,载《地名知识》1987年第五期),再也不要发生战乱性的灾难。所以,冀字的最原始字义只有三个:一是作铭记之记用,极深刻地铭记而不可忘之“记”称“冀”;二是作希望吉而免凶解;三是用为地名,称轩辕之丘附近地域为“冀”。到舜时始划全国为十二州行政区域,将帝都所在以最初的都城附近之地域“冀”称,扩大为州名,至禹时省作九州。降至周代始有冀国,地在今山西省河津一带,春秋时为晋国所灭,作为晋大夫郤芮的食邑,其子孙便以古“冀”国而为姓,此为“冀”姓之始。至于将河北省简称为“冀”,那就是近代的事了。唯其如此,《竹书纪年》载尧、舜所都之地曰“冀”,而不称“冀州”。周成王谈及蚩尤在青丘周围追杀炎帝曰“争于涿鹿之河”说蚩尤被杀之地称“中冀”而不用“冀州”。

  “中冀”者,冀地中心之谓也。

  唐尧的出生地为今河北省完县城20多华里处,受封为唐侯,唐国之邑在今河北省唐县城南8华里之处,按十二州之划也好,论九州之属也罢,这都在“冀州”地域的范围内,然古史书都不说尧为“冀州人”。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其时尚无十二州和九州的区划出现。严格地说,《史记》等古籍记虞舜为“舜,冀州之人也”,其用词也是不当的。因为言其籍贯,是不应依其佐尧治国之际才搞出的行政区划为载的,而应记曰“冀人”。

  由此而言,《山海经》记黄帝战蚩尤于“冀州之野”也有类似的毛病。

  对这“冀州之野”只能理解为“有沃之野”、“涿鹿之野”。今有学者以“冀州之野”随意在古“冀州”地域内作释,就不能说是“考证”。正因为述史释地的准确性要求所致,春秋以来史籍述黄帝战蚩尤,一般都用“涿鹿之野”这一地理概念之词。

  三、“轩辕之丘”的文物考古之证

  考定古史事发生地,从古代文献上做追根溯源、去伪存真的研究考证是重要的,但是,文物考古研究更加重要。在我们看来,文献研究,只不过是为文物考古做先行官,以避免文物考古走弯路。而文献研究的正确与否,只有通过文物考古与时代断限,才能最后得到证实。现在,对于轩辕之丘这一事关中华文明起源问题的重要历史遗址,还未作正式发掘。但是,其遗址表面保存较好,还是能够作一定程度上的观察与研究的,且其遗址自然出土文物很多,并有地下带文字的文物出现,此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证明遗址的历史真实性。

  第一,关于“阪泉”地理位置的出土文字之证。

  涿水之源即是“阪泉”。阪,山坡之称。涿,流水下滴之称。“阪泉”与“涿水”之称的本身,就存在着因果关系,“阪泉”这一泉水之称的本身,就决定了这不是处于平野之地的一处泉水。然自《水经注》误指“阪泉”为“张公泉”,反将“黄帝泉”说成是“阪泉”以来,除了《括地志》、《怀来县志》、《涿鹿风物志》有正确的记载外,历代官修史志,多有沿袭《水经注》之误而作说者。黄帝泉不仅在平地,而且正处于黄帝所居的都城——轩辕之丘与蚩尤屯兵而筑、与黄帝对阵的“蚩尤城”(《山海经》记之为“凶黎土丘”)之间。史载黄帝、炎帝共同战蚩尤之时,炎帝屯兵驻于阪泉,因有“阪泉氏”之别称。若将处于两军对垒中间的黄帝泉说成是历史上的“阪泉”,那么,历史记载的“黄帝战蚩尤”就说不通,若按古战场遗址及地名的误释,就成了“炎帝战蚩尤”了。因为,记述和解释古战场上的具体泉水、城址等名称和地理位置,必须符合于战争中的军事部署与战争过程,不符合就是谬误。正因为有《水经注》等古籍的错误记载,就有古今学者对《史记》所记的“涿鹿之战”、“阪泉之战”产生怀疑,认为:“蚩尤、炎帝,殆即一人;涿鹿、阪泉,亦即一役” (吕思勉:《先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58页)。

  1981年6月3日上午,涿鹿县矾山镇四堡村农民李仲祥盖新房挖地基,掘出了阪水弥勒禅寺寺主郭荣改葬墓中的文物一批,其中有“地券”一件,文字是用朱笔书于一个长37公分、宽25公分的板瓦之上,文中记述墓地地理位置以“阪水弥勒禅

  寺”为坐标:“奉圣州矾山镇阪水弥勒禅寺西北之原,堪为墓地一方……”而在四堡村东南的上七旗河谷中一处当地称之为“弥勒寺”的地方,搞农田基本建设平整土地,“又曾掘出寺中铜铙、钹、铃、陶器、古钱币等文物,捡回唐代八角形‘尊胜陀罗尼’石刻经幢一件” (曲辰:《古涿鹿黄帝遗址述略》,载《炎黄文化研究》第二期)。这种石刻经幢自唐永淳盛行于各地;根据郭荣改葬墓出土“地券”的文字记载,郭荣死于金大定二年(1162年),改葬于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根据阪水弥勒寺出土文物摆放整齐,钱币盛于大瓮之中,不仅数量大,而且毫无撒落于地的情况,说明此寺之毁,不是兵、匪、火所致,而是一场突然降临的自然灾害。这,就是毁于元顺帝至元四年(1338年)七月己酉日奉圣州的毁灭性大地震。这就证明:至少从公元6世纪到13世纪,在阪泉之北1华里左右,存在过一座佛寺,寺名就依寺之所在阪泉水下,而称“阪水弥勒寺”。它还证明,涿鹿山北麓的阪泉水出泉后向东北流至古轩辕之丘的一段河水,当地人俗称“阪水”,而当其流过轩辕之丘城南汇入黄帝泉水后,流注于水这一段便称之为涿水。由此可证明,《山海经》及历朝历代古籍所记载的轩辕之丘在涿鹿是正确的,晋代的皇甫谧于《帝王世纪》中说河南新郑为“有熊”国都,是编造。

  第二,“轩辕之丘”的出土文物之证。

  轩辕之丘的历史称谓随时代不同而变化,它的大体情况是:在有熊部落方国的历史阶段称作“青丘”,其所在地域名为“诸沃之野”或“有沃之野”;五帝时期先呼为“轩辕之丘”,后亦谓之“帝丘”,其所在之地曰“冀”;约从夏代以来依山而命城,谓之“涿鹿”。其所在地域也有史籍记为“冀州之野”,但多用“涿鹿之野”;战国时期为上谷郡属地,西汉初置县治于此城,县名从城名,为“涿鹿县”。西汉末曾一度更名“抪陆”,北魏中城废,县治移至其东南的矾山堡,县名不变。矾山实为后世讹称,实即古“鬴山”,司马迁于《史记》记作“釜山”。

  轩辕之丘城毁后,城内变为耕地,其古代建筑、生产、生活遗物在农民世代耕作、年复一年地向外拾捡、倾倒处理之中,仍然拾捡不尽,各个历史时代的陶片还俯拾即是。同时也不断有地下文物自然出土。1957年11月31日的《人民日报》有一则报道说,河北省和涿鹿县文化部门,在涿鹿县城东南约五十多里的一向传说是“黄帝城”的遗址进行调查,发现了许多文物:“其中属于生产工具方面的有石刀、石斧、石锛、石杵、磨用器及蜯器、陶纺轮等;属于生活用具的有残陶豆、陶鬲、陶鼎、陶缸、陶盆、陶甑等。建筑遗迹除原有的残城墙基址外,又在城址内中部塌陷的地方,发现板筑墙,板筑层有的厚18公分,有的厚25公分。在城址内北部还发现了各种板瓦、桶瓦、和带鹿形等花纹的半瓦当。涿鹿县文化部门和当地群众过去就曾在这城址内发现过石斧、带巨孔的敲击器,龟钮、蛙钮铜印以及各种古代钱币等。”报道中又说,根据以往和这次发现的文物,结合古史记载推断,这个遗址“很可能就是古代的涿鹿城” (《人民日报》报道,题:《在“黄帝城”遗址里发现的》);1987年7月“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派人到涿鹿普查,在‘黄帝城’附近捡到石镞两枚,经鉴定是五千年前的遗物,正是黄帝时代的兵器”(谷生旺主编:《轩辕黄帝的传说·前言》,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1994年至199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安志敏、郑光、陈星灿,历史研究所的李学勤、孟世凯、罗琨、王宇信等一批学者考察了轩辕之丘等遗址,安志敏说:“从地表看,大部分文物较晚,但是也发现了一些仰韶文化时期的彩陶……这说明黄帝城延用时间较长” (1995年中共涿鹿县委、涿鹿县人民政府《关于安志敏一行来涿鹿考察的纪要》);郑光认为,黄帝城发现的石斧,是“一种重要的礼器……这是很有意义的”(郑光:《关于黄帝城的有关问题》,载1996年第一期《先秦史研究》)。

  第三,“轩辕之丘”的时代确定。

  由于轩辕之丘在历史上延用的时代较长,城内文物从仰韶文化时期到秦汉时期的各个历史阶段文化遗物都有,而城墙从外观上看则是战国时期的建筑物,这就使人们很难在其城最早建于何时的问题上下结论。如此,不经过正式的文物发掘研究,虽然大家都心里有底,写文章正式发表,就谁也不敢十分肯定地说,它就是历史上有熊国都青丘、轩辕肇造文明国家之制后的中华第一个国都——轩辕之丘。不过,1997年,河北省社科院考古所对这一遗址再一次进行了调查,有许多新的发现;我们与郑光先生自1999年以来,又多次对城址及其周围相关遗址,以及桥山轩辕黄帝庙遗址,做了较为详细的地表察看,心里更有了底:此是历史上的轩辕之丘无疑,将来的文物考古可以证明它。

  结论:黄帝出生地,是为青丘。青丘是古有熊国的国都。黄帝建立大一统的国家制度之后,史称此城曰“轩辕之丘”,这就是后世的涿鹿城,明代以后史书所说的黄帝城遗址,其具体地理位置在河北省涿鹿县矾山镇三堡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