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是周武王灭商后，分封的一个诸侯国，最后成为战国七雄之一。其在中国历史上所起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诸种历史作用是重要的，因此研究古燕国的历史诸方面，都有其重要意义。所以，在人们的历史印象中，一谈到古燕国，或言“燕赵”以指地域，想到的，就是周初分封的燕国。

　　《世本·居篇》：“召公居北燕”宋衷云：“有南燕，故云北燕”。澍按：《括地志》：“燕山〔“山”应是“国”字〕在幽州渔阳县东南六十里，《〔宗〕国都城记》：“在燕山之野，故取国名焉”。《舆地广记》：“武王封帝尧之后于蓟，又封召公于北燕。其后，燕国都蓟。”

　　其实，早在商代，在燕山地区就已有一个“燕国”政权的存在，我们姑且将其称作“先燕”；同时，在桑干河流域，还有一个“燕京戎”的政权存在。

　　先燕 《左传·昭公九年》：“周甘人与晋阎嘉争阎田，晋梁丙、张趯率阴戎伐颖，王使詹桓伯辞于晋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骀、芮、岐、毕，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东土也；巴、濮、楚、邓，吾南土也；肃慎、燕毫，吾北土也。吾何迩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废坠是为，岂如弁髦而因以敝之？”

　　此中“燕毫”所指，实即都于蓟之古国，我疑其为帝舜后裔受封而形成的古国，即“白民之国”，亦称“妫国”。《山海经·大荒东经》记：“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同经又载：“有蔿〔妫〕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青丘之国”译成现代语，即“青丘地域”。“青丘”，有熊国都之称，后谓“轩辕之丘”地在今河北涿鹿矾山镇，距蓟很近。《海外西经》曰：“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两千岁。”这也就是说，“白民”是因其“国人”喜穿白衣而得称。而且他们喜欢身披长发而不拢髻。“龙鱼”是指有“龙鱼”生长的古水地域；乘黄就现在所称的骆驼，“背上有角”不是骨质角，而是肉峰。周初又在此封为召公侯国，是因为先燕的“白民”渐次东迁，离开了这个地方。是否如此，提出拙见，可供大家参研。

　　燕京戎在山西北部。《竹书纪年》太丁（文丁，甲骨文作“文武丁）二年，周人伐燕京之戎，周师大败。《淮南子·坠形训》曰：“汾出燕京。”高诱注云：“燕京，山名也，在太原汾阳，汾水所出。”《十三州志》曰：“汾山，武州之燕京山。”《水经注·汾水》：“汾水出太原汾阳县北管涔山。”《十三州志》曰：“汾水出武州之燕京山，亦管涔之异名也。”“燕京戎”即是对生活在山西北部管涔山一带的北方族群而作的称谓。

　　由于史料的匮乏，近代学者往往由对古史搞不清而疑古，进行简单的否定，说那都是后人托古伪造出来的历史，由于是伪造，所以就相互矛盾；也有进行设想，将其按地域、按名称字音某些相同点互相连缀、合二为一。比如对于商代存在的燕京戎和先燕，就认为其或为一事的不同记载。就连治学一向严谨者，对此亦不免产生疑惑。当代学者陈平先生不仅博学，而且治学态度严谨，他对燕京戎与先燕的记载，就是因有疑惑而采两种可能并存的存疑态度。先生说：“值得注意的问题是：燕京之戎与燕毫有无关系？许多迹象表明：两者还是很有可能存在一定关系的。首先，二者都存在于商代晚期；其次，二者名称相近，一曰燕京，一曰燕毫，都带一个燕字，而‘京’又与‘毫’同表都邑之义；再次，二者地理环境与位置相近。燕京之戎活动于今山西管涔山，管涔山是汾河与桑干河的分水岭，管涔山上的天池是汾水与桑干河共有的上源，两条河在管涔山的发源地相距最近处只有十多里。从管涔山沿桑干河谷向东北行四、五百里，便可到达燕毫以北的古怀来盆地，再沿桑干河即永定河向东南行三百余里，出燕山，便可到达位于永定河畔的古‘燕毫’——今北京房山琉璃河董家林商周古城了。因此，燕京之戎自管涔山顺桑干河、永定河谷而下迁徙为燕毫，或燕毫溯永定河桑干河谷而上迁为燕京之戎的可能性，似乎都存在。尤其，从商王文丁时商室曾命周公季历征伐燕京之戎的记载看，‘燕京之戎’被迫向东北再折而向东南出燕山并止于燕山东麓而成‘燕毫’的可能性似乎就更大了。不过，这些都是推测，还缺乏证据；或许这只是一种巧合，而这二者并无关系。”①

　　事实上，陈平先生这最后一语则是说对了：商末的燕京戎与先燕毫无关系，原因就是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从商汤时期就分封的诸侯国—代国。

　　商汤分封代国，与商先祖契有关。

　　契是帝喾之子，唐尧的亲兄弟，曾协且禹治水，贤而有名。《世本》载：“契居蕃”。这个“蕃”就是尧、舜之都的潘城，紧挨其后代封国代国都城。这也是商汤革命后就近封其家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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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陈平：《燕史纪事编年会按》上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7月版，第65页。

　　祁夷水边的原因。古代国，赵襄子元年（前475年）灭而并其地。代王后裔便以国为姓。故《世本》在“子姓，契后”曰：“代氏，本国名也，在常山之北，代王为赵襄子所灭，其遗族遂称代氏焉。”① “代国的疆域大致包括：今河北省的涞源、蔚县、阳原、怀安、万全、张家口市区、及张北的南边、尚义的南部、宣化的西部、易县的西南部；今山西省的灵丘、广灵、大同县、阳高、天镇，及浑源的东部和北部、繁峙的东部；今内蒙古的兴和南部、丰镇东面一部分。代国的四邻，东为北燕，南为鲜虞（中山）、晋国赵氏、西为楼烦，北有居处不太固定的少数部族。”② 古代国的都城遗址，就是河北省蔚县的“代王城”。

　　所以，商末的燕京戎，与以蓟为都城的先燕，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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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世本八种·秦嘉谟辑补本》，中华书局2008年8月版，第264至265页。

　　② 黄绍雄：《代国代郡通志》，中华书局2008年8月版，第6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