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萍作为一名艺术家与文化企业家,确实是尽力而为了。揭开她实际控制的云南文化的最新一期年报,透过黑白文字与数字之后,可以看见一位民族艺术家的风骨与使命感,更能看见一位企业家的坚守与最终绝望。坚守,以寸金寸镂全部付出,呈现为沉甸甸的亏损财报;绝望的原因,有疫情,更有纯文化的商业化,尤其是民族文化及特定文化形态的市场化过程在时代潮流下的末路穷途。
连绵不绝的疫情及特有管控模式,慢慢拖垮了许许多多自负盈亏的民营工商业企业与经营者。其中的文化旅游业务,如果没有权力部类的规模与定期采购,没有资产与信贷方面的输入和支持,即便没有长期疫情的存在,单一业态与原有业务战略之下,长期经营这些业务的企业,在知识付费长期流于纸上法益的现实,也难以保证持续盈利。
云南文化持续5年连续亏损。2021年,净利-5476万元,流动负债3457万元。2014年,公司于新三板挂牌,公开三年一期净利业绩逐年攀升,挂牌当年更是高达1845万元。但进入2015年,业绩开始大幅下滑;2016年,略有回升。进入2017年起,无论如何努力,似乎跌入一路向下天坑,结结实实深陷5年亏损期。疫情来袭的几年,公司的亏损面越来越大。
收入构成中,节目演出2533万元,毛利率-22%;形象代言及广告发布634万元,毛利率93%。可见,作为艺术家的杨丽萍,充分体现了名人效应和劳模本色。而结合本地频次增加及外地市场拓展的努力表现,对照在场地租赁和人工成本方面分别增加了813.66%、64.49%,虽2021年8月2日因疫情再起而暂停演出,却将营收同比增长1813万元(同比幅长65%)。明显又可见,作为企业家和老板的杨丽萍,已经做了至为顽强的全情投入、奋力拼搏和业态及剧目产品与经营模式改革。其目的,践行初心使命,和坚强不屈的整军奋戈,试图力挽狂澜绝地反击。
无疑,杨丽萍作为艺术家及领军人物,是卓越的。不仅是才华,更体现在吸金素质方面。作为企业家,又是深具工匠精神的,精益求精和勤勉尽职。作为老板,倾尽所有,亏损5年,即使之前也偶因外因暂停演出,都未曾解散团队,如同护雏老母般努力呵护每位大小伙伴的才能与生计,饱含深情呵护民族艺术。然而,如同很多这样的企业家、老板和职业经理人,同样基于自由市场思维都没能很好地适应市场的时代变化,杨丽萍作为董事长无论如何坚守与忍耐,终究也未能例外。
特定时期的市场,只有那些将主业裹上金融属性的业态,才能实现商业模式的资本输出,才能吸引资本愿意嫁成主业之翼。境内外IPO及挂牌新三板是企业走向资本市场的门道,但成为上市公司或公众公司并不代表企业业态的金融化。尤其是新三板企业股权交易流动性不畅,估值偏低则老板心疼不卖,估值高一点点而投资人也不想买。权益资金没贪到,但重大经营信息必须得定期公开,潜泳的机会主义好处自是失去了。
主业裹上金融属性是个什么梗?无非是跟很多俗物学习,以主业为籍口拿地。杨丽萍有一百个理由可以做文化产业园,做民族乡村建设,做城市民族建设规划与EPC总包等等,十分容易联通对接上政府、民间、乡村、投资人、建设商与纯文化团队的禀赋价值。
但杨丽萍没有这么多心眼。如同很多民营企业家和灵活就业文艺工作者及其他专业专门人士,他们一心一意、一饮一啄、一瓢饮一箪食清苦在陋巷,真诚相待业内优秀同道中人,时刻旨于本行本业精益求精,并笃志天道酬勤,付出了全部的身家、时间和精力。
2021年之前,新三板挂牌公司仅强制摘牌企业的数量就高达450多家,其中大量存在违法违规问题,还有一些不按期发布定期报告,有的甚至几年不披露。究其原因,除了业绩表现不堪入目,就是根本没有起码的规范运营意识。云南文化却始终如期发布,不存丝毫欲盖弥彰之念,亏了认了,只在埋头苦干及更加埋头苦干。
很多企业家、职业经理人、专业技术人才和优秀艺术家,不执著于企业与团队的长期运营以及生存与发展,只以个人名利为中心目标,他(她)本人一定会活得更有生活质量与专业或艺术存在感。但其中的很多人,偏偏因为使命感、情怀以及个人命运休戚与共的情感等原因,格局与愿景辽廓,不为个人谋富贵。
遗憾的是,最终他(她)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了命运之头。转身,他们还可以嫣然一笑而倾城吗?或是笑不出来,或是强颜欢笑失落了花容月貌……
历经沧桑,如何还能溢扬理想主义和涂鸦浪漫有趣的人生?
余反思复盘类似经历与人物,尤其为个中杰出英才断腕难生,乃至不得不满腹惆怅却不幸“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常彻夜难眠扶案唏嘘。虽装心知肚明内敛至偶尔故露峥嵘,若即若离于各种假装高深的浅薄已久,但仍旧对罔顾民生、民族文化与自由市场的官僚寡断资本权贵保持深刻或爆燃的愤怒。
国家到地方养了多少扶不上墙的裙带亲友、浮于事的公职人员、文演团队和满脑子勾兑政府项目渔猎政经粉饰业绩实则不思竞争的国企高管,时常巨量真金白银补贴那些顺颂概念与应景规划的真假企业,怎么像杨丽萍这样的知名及有独特魅力的民族舞蹈家与民间艺术团队,以及缺乏资助即意味着濒临灭绝的艺术、民俗、文化与技术等特定的传统技术技能与创新的技术技能,偏偏就看不见国家的给养和特殊时期的纾困帮扶?花那么大的代价去重整海航、恒大等规模民营企业,却没有落到实处、稍有力度地去帮助那些受疫情严重影响的民营市场化工商业企业与小微创业者?
“愿千帆过尽归来仍少年……”
愿上天保佑秉持自由市场精神的企业家、经理人、科学家与艺术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