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村曾有一个大户人家,这家人姓氏独特,单字一个不,据可靠记载,这个家族还出了不少能人,最出名的,那还要追到有皇帝的时候,据说是开国的功勋,位至宰相,名叫不错,不仅开国有功,治理国家更是不差。但是到了不信邪这一辈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好光景给他盘弄,财产都被上几代的祖宗给花的差不多了,只掉个独儿不要紧和他经营家里这些破烂,不信邪和他儿没什么手艺,也不会什么技术,除了他儿子从小不正经地拜师学了几年医,说是学医,其实也就是给别人大夫提东西,帮帮忙,搞了两年就没干这活了。现在他们东边揽点活,西边搞点事,填个肚子,也能混个日子。
却说这个不信邪是个瘸子,村里的人看他可怜,看他家可怜,便有活还是叫不信邪去做。要说不信邪为什么是个瘸子,还得从他小时候扯起。村里大人总告诉小孩子,晚上不要去东边那个山头,那里闹鬼,小孩子怕鬼吗?当然怕。除了不信邪。有天月明,不信邪对和他一起玩的那一帮玩伴说: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走,今晚咱们趁着月明,去东边那个山头瞅瞅有个什么鬼。另一个家伙问他:“那咱们要是真碰到鬼了咋搞?”“真碰到鬼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怕它个甚?你个熊样,胆子小就别去”小孩虽怕鬼,但更怕你说他胆儿小,就这样在不信邪的怂恿下,一群小屁孩在夜半偷偷溜到了东边的山头。要说这山头却也瘆人,树挡住了月光,坡上的树又密得很,让人搞不清方向。转了几个时辰,也没碰到个什么鬼,大概是鬼怕了他们。其中一个人害怕再不回去就被大人发现了,就对领头说:要不咱们回去吧,转了这么久也没碰到个什么鬼,没什么意思。不信邪也觉得没意思了,告诉众跟班:走,我说没鬼吧,早就说我不信这个邪。于是众人便下山了,谁知不信邪他上山时好好的,下山时一脚踩空了,滚了下去。所幸只摔断只脚。
要说这不信邪也是个热心人,爱帮人忙,也爱凑个热闹。这天他和儿子去市上转转,看到一群人聚着,凑近一看,原来是河东村的大户王家要添丁了,又正好碰到过年,募点短工,帮忙家里忙活忙活。这不信邪一看,喜事啊,好事啊,于是就跟王家的管家说,让俺去帮忙。管家当然知道他是好心,却又看他是个瘸子,做事起来终归不麻利,便拒绝了。但不要紧却告诉管家:您就让我爹去做吧,不要紧的,他虽是腿脚不方便,干活却照样是麻利咧。看热闹的人也说:是啊,他干活麻利,上次我建屋,他还去帮了忙的哩。管家拗不过众人,又是过年时候,本来就没人接活,便同意让他去干了。他的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他爹一起去做,还能混个饭吃。
来了王家府,管家吩咐了几个要做的事,父子二人就开始忙活了,要说他是个瘸子,做起事来还真不慢,还做的好,这几天老爷和管家虽没说,却也是看在眼里。一转眼干了十多天,干活的日子也要结束了。这天管家告诉他们,今天可以把账结了,就完工了。结了账,走进大院子里,正准备走,却看到王家老爷的大孙子在那边闹哩,不信邪纳闷,大过年的,小孩子这般喜欢过年,又为何闹起来了?便去问带孩子的李姨。原来是他的风筝挂到墙檐上,线却断了,现在拿不下来了。带孩子的李姨告诉他,自己长得太矮小,上梯子上到顶都够不到。不信邪是个热心人,想着自己在王家干了十多天事,别人家待自己还算好,就打算帮别人的大孙子把风筝取下来。正打算上梯子哩,李姨问他,你这腿脚如何能上?不信邪觉得自己的腿脚并不是什么问题:腿脚虽不好,手劲还在哩。说着就往上爬,爬到一半却没有踩好,差点栽下来。李姨劝他还是算了吧,那孩子却闹得更狠。不信邪告诉李姨:老子今天还不信这个邪了,就是爬个梯能出个什么事?于是便继续爬,终于爬到顶了,却也还是差一截,李姨喊: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根棍儿,你就能把它勾下来了。他却回道:就快够到了就快够到了。结果梯子滑了,风筝虽够到了,人也摔了。王家老爷看到别人给自己娃儿拿风筝摔到了,最少也得赔点东西不是,就叫管家送给这爷俩一些王家过年准备剩下来的东西,也给自己添点福缘。不要紧就搀着自己爹回家准备自家年事了。
却说今年不是什么祥瑞年,河东村这一块的地方都发了瘟,家家户户除了购买必须的家用出门以外,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躲在家里。这天下午不信邪坐在自家门口晒晒冬日的太阳,感觉十分温暖,心情舒畅。突然看到赵婆从邻路拐来,便问起赵婆:哎,这是去集市买菜了?赵婆告诉不信邪:自己刚从集市回来,还去市上的麻将馆看了牌的。不信邪问赵婆:不是发了瘟,怎么麻将馆还在开哩?赵婆不理他,让他不信自己去看。要说这麻将,可以说是不信邪平生最大的爱好之一,他最喜欢说一句话:老子还不信邪了,这牌我不赢,没天理了。当然他还喜欢说一句话:老子还真是不信邪,这把差点火,下把老子摸。赵婆的话不信邪有点动心了,发瘟这月,自己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女人坐月子,自己都要闷死了,于是不信邪决定出门逛逛,透透气。
但是他儿子却不准,他儿子虽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不要紧告诉他爹:这病虽不打紧,但是上边儿的官都叫咱们不是非要出门就不要出门哩。他爹反倒说,当官的说啥你听啥?这算个什么瘟,赵婆天天在外面走,不也好好的?这算个什么事,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
于是不信邪便来到了市上,走进麻将馆,发现并无人啊,这个赵婆骗老子白走一趟。这时招呼人的伙计来了,问他是干嘛的,原来这是个新来的伙计,难怪连不信邪都没有认出来,他可是常客。这时不信邪叫他把老板叫出来和自己咵咵天,捞一捞家常。老板来了,一看,哎哟,这不是不信邪吗?老板有点激动:你说你来了不进来打牌,搁外面站着干啥呢?不信邪有点纳闷,这里哪有牌打?你这门厅除了张茶几,还有个啥?老板赶紧把不信邪拉进去,原来这里面还有房间,人都在里面打牌哩。不信邪笑老板,可真是会藏。这是为了躲官来查吧?老板也笑了,马上就给不信邪安排好一桌,不信邪可有段日子没打牌了,一见有牌打,快要喜死。
这不信邪打了整整两天才回家,可是回家后头昏脑胀,觉得是因为自己打牌打长了,于是很早就睡了。没想到第三天一起来,这不信邪又是咳又是昏,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到了晚上更是严重,咳出的东西还带血。不要紧一看有点慌了,白天也以为自己爹是打牌打的生了小病,应该不要紧,没想到晚上却如此严重。于是急忙去村里叫大夫,大夫来时,夜已深了,看不信邪奄奄一息,大夫告诉不要紧,他的爹没救了,应该是中了瘟。这时不信邪发了一点微弱的声音,他的儿子凑近听,原来他爹说:老子真是,不信邪了,我怎会得这个病。说完便无力再说下去。第二天一早,他就死了。
这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要紧处理完自己爹的事,这瘟刚好就走了。日子又恢复了正常,哪知这天村里出了大事,听说村里的王家的老爷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大夫看了也没看出个什么,王家就在门口贴了寻医,只要能治好病,价钱都好谈。这不要紧跟他爹一样,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便来到王家,碰到管事正在和一个大夫交谈,他便在旁边听着。原来这老爷没什么特殊的症状,就是头时不时好痛,还犯晕。不要紧问管家,头痛有多长时间了。管家看他也不是什么外人,就告诉他老爷的头痛时有,只不过这几天有点厉害。大夫告诉管家:这怕是头风病,我去拿点药给老爷先吃着吧。不要紧一听赶紧说:这哪是头风病,我从小学医,对头风病也略有耳闻,这头风病发作起来天昏地暗,人都缺了魂,王老爷只是头有点轻微的痛,怎么就是个头风病?再说是药三分毒,人没什么问题也不能乱吃药不是?这大夫却被说的哑口无言,却也想争论,这管家便问不要紧,那这该怎么医呢?他对管家说:王老爷这病其实好治的很,因为这过年月份,王老爷太疲惫,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瘟,人心惶惶,才搞得王老爷病了。只要休息几日,无病自好。只是这两日王老爷便不要再操家里什么心就好,安心休养,多加休息就行。大夫却告诉管家:这样是定不能治好病的,俗话说,早生病早医治,哪有生病不治的道理呢?不要紧反驳道:这本来就并非什么大病,根本算不得要紧,我从小学医,看过这种症状的病人多的去了,稍加时日便会好。你若不信,等上两天又如何?这下管家也觉得自家老爷的并不是个要紧的病,便依着不要紧的法子做,说来也巧,王老爷两天后真的好了,王家管家拿着重礼登门拜谢不家,不要紧很高兴,收下来这份谢礼。从此这事就在这一块传开了,不要紧医好了其他大夫看不出来的病。名声一下就大了起来,他开始在别的地方去云游,越来越多的人找他看病,什么奇形怪状的病他都能看,通常他只告诉病人:这不要紧。靠着治病,不要紧赚了不少钱,他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第二年冬末,这个村又发生了两个大事:不要紧家里添了丁,香火又能传下去了,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能听自己话,于是取名为听话,大家都来贺喜;王家老爷死了,大家都去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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