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大繁荣》
一、作者介绍
埃德蒙·费尔普斯，美国经济学家，200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大繁荣一书是费尔普斯研究经济增长的源泉与动力的成果之结晶，在大繁荣中，作者不仅提到了各微观主体如企业，企业家，员工，金融银行，风险投资者，终端客户在现代经济中各自发挥的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指出了国家宏观调控层面、社会文化观念在经济创新中的重要作用，并分析了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美国在现代经济意义上的“大繁荣”之微观与宏观原因，以及上世纪70年代后美国经济出现缺乏活力的现象。他不是一个推崇完全自由经济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也非一个社团主义者，通过大繁荣一书，可以看出他的思维能够超出“宏观”本身，能将微观主体行为及其对宏观经济的影响结合起来，突破了先前宏观经济研究的思维模式，因此，他被称为现代宏观经济学的缔造者，是一位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
二、大繁荣——核心思想
（一）什么是大繁荣？
什么是经济的大繁荣？我们应该从历史当中寻找答案，在封建时代，经济增长十分缓慢，人口的增加，更多土地的开垦，新生产技术的偶然发明，都可能促进封建时代经济的增长，但是这种增长不是稳定的，而是一种脆弱的经济体，经济增长在实质上只反映了经济总量的增加，而这部分经济总量的增加被人口的增长所掩盖，因此，人均的生产力并没有得到增长，这种增长即马尔萨斯经济增长。诚然，商业时代对于封建时代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各资本主义国家或正在转型中的封建王朝通过贸易，殖民，获得大量的原始资本，使国家财富得以增长，但是，这种经济形式仍然算不上作者认为的经济大繁荣，人均产出和工资水平在几个世纪仅仅得到了缓慢的进步，商业时代的经济增长仍然由传统要素投入推动，而非知识要素与创新，而传统要素具有发展的最大限度，就如土地的开垦不可能无止境，没有知识与创新的支撑，国际贸易也将变得平淡无味（没有新的产品与技术）。最终，来到现代经济阶段，作者认为现代经济阶段是真正的经济大繁荣阶段，现代经济以知识要素爆炸式增长为标志，19世纪20-70年代，英美法德相继打破传统经济增长路径，取得经济的高速发展与持续进步，这种经济的大繁荣不是单独几个国家的繁荣，而是全球经济的繁荣，作者利用尾随巨鲸的鱼群来比喻全球经济的增长：“随着4个领头国家的人均产出和工资水平加速提升，发展群体中的其他国家仅仅通过保持与领先国家的贸易、加速利用差距带来的机会，就能提高自身的增长速度，简单的说，就像尾随巨鲸的鱼群一样，借助领航者的水流前进。”但是作者并没有对现代经济进行一个严格的时期划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爆发式增长只是现代经济大繁荣的一个标志时期，来到20世纪和21世纪，我们同样看到了世界经济出现了许多繁荣景象。
（二）现代经济及其活力来源
1.现代经济的基本特征
在大繁荣的第一部分，作者首先介绍了现代经济的一些基本特征，以及现代经济的活力来源。作者认为：“现代经济一词并不表示目前的经济，而是指具有高度活力（即充满创新的意愿、能力和抱负）的经济形态。”因此，经济具有高度活力，社会充满创新的意愿与能力，社会具有包容创新的制度，个人具有挑战与创新的抱负等都是现代经济区别于以前经济增长的特征。
除此之外，作者还着重强调了现代经济下个人对于生活和工作环境的追求，这也是现代经济所独有的特征，现代经济改变了现代人们的工作方式与生活的本质，通过思考和对比历史，我们可以找到作者的逻辑：在以前的工作环境中，员工工作都是被动的，消极的，甚至在更早期员工都不能称之为员工，而是依附于地主的农民，受领主控制的农奴，受官府管控的手工业主，进入早期工场中，我们同样可以感受到这些工作与现代有活力的工作具有天壤之别，员工在极其差的环境中工作（如纺织产业工人极易感染肺结核）；做着极其没有挑战的重复的劳动（如卓别林电影摩登年代中讽刺的工厂中员工的行为）。而现代经济下有活力的工作是富有挑战的，能够满足个人成长的，能够给员工带来创新思考的工作，在现代经济下工作，人们可以互相交流（交流也是作者认为的创新的一个重要条件），交换意见，最后，现代经济带给人们自我实现，通过工作，人们能够发现自己的价值，对生活充满希望，这些内容在第一部分有所涉及，但主要在大繁荣第十一章关于美好生活中进行了论述。
2.现代经济的核心及活力之源——创新
（1）什么是现代经济中的创新？
创新是大繁荣的核心，实际上本书也是围绕创新这一概念而展开的，作者不仅界定了现代经济中的创新概念，也分析比较了哪些经济形式和政策以及社会文化有利于创新，而哪些因素不利于创新，最后也探讨了创新对于现代生活的意义，以及创新与美好生活，经济活力的关系。
作者认为，创新是指新工艺或新产品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成为新的生产实践。这种新的生产实践在推广前可能只在某个国家出现，或者在某个跨越国境的地区出现。任何创新都既涉及新事物的原创（概念构思和开发），又涉及其试点应用。因此，创新依赖于整个系统。有创新构想的人和企业只是开端，要获得良好的发展前景，社会还需要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判断是否值得开发，是否应该投资某个推荐项目，在新产品或新工艺开发出来之后，还需要判断是否值得尝试推广。这也即是构成创新的微观与宏观要素：①国家对于创新的包容的经济环境；②有创新力的人（这里有创新力的人内涵广阔，不仅包括了发现商机的企业家，同时也指能够在工作中进行变革的员工，以及带来新科学技术的研发者）；③风险投资者和金融银行（这里的风险投资者和金融银行也十分重要，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个项目是否能够进一步投入市场，他们通常是具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投资一个新的项目与他们的利益关系十分紧密，因此他们会十分谨慎地评估一个新的项目再进行投资，实际上这里所说的风险投资者和金融银行不同于现在的共同基金，作者在第十章“经济为什么会衰落”中指出了共同基金和公司制银行的缺陷）；④终端用户，他们是最终创新产品的体验者，他们决定了这个产品的未来，当然，现代经济也对于终端用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他们需要学习新技术和新工艺的使用方法。这些因素构成了创新的整个系统。
（2）创新来自于哪里？
德国历史学派认为只有科学家才会有新创意，这些创意在经过实验验证后，通常会带来科学知识的增长。但这样的理论与作者的观念不同：现代经济把那些接近实际经济运行、容易接触新的商业创意的人，变成了主导从开发到应用的创新过程的研究者和实验者，而科学家和工程师往往被他们召集过来提供技术支持。
其次，作者认为创新并不来源于公共部门，而是私营企业，于是他分析了社会主义经济体以及社会主义经济体中相对应的竞争过程：企业是国有的，资金支持来自国有开发银行。企业虽然名义上是私人所有，但实际上被政府控制，资金也由政府控制的银行提供。他认为现代经济不属于社会主义经济体，而是过去两个世纪的现代经济体（主要是英国、美国、德国和法国），他们都是典型的现代资本主义。那么为什么社会主义经济体没有创新的活力呢？作者认为，社会主义的资源配置不同于资本主义经济的资源配置方式，资源在社会主义是用到最需要的地方，而不是由资本主义的利润动机控制；同时，社会主义经济的中央集中协调削弱了竞争，在这里的论述中，作者赞同奥地利经济学派经济学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与哈耶克的观点，米塞斯的观点是：在他周围的现代经济中，参与者不停地寻求突破常规方法的创新，希望对自己出售的产品制定更高的价格，而在购买时寻求更低的价格，并在这个过程中尝试新工艺，以期获取经济收益。而在任何人都不掌握任何私人财产（包括本人的劳动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中，人们无法获得开展实验或突破常规所需要的激励和信息，市场上的价格和工资无法反映产品和劳动在不同用途下的成本和价值。哈耶克的观点是：任何复杂经济体（复杂的原因是极强的现代性或多样性）中的技术知识必然分散在各个部门的参与者手中。任何想要制订计划（例如把资源如何配置给各个产业部门的计划）的个人或机构都需要知道所有部门的技术知识，从而设计出最适合各个部门的生产工艺。让所有掌握技术知识的人都集中起来为计划服务，成本将高得无法承受。即使能把所有技术知识的掌握者都集中到一座体育场里，过于庞杂的细节也将令计划者无所适从，无法将各种知识结合起来。因此中央计划不可能有效运转。哈耶克的另一个观点是，正确的商业决策通常需要熟知技术诀窍的实际参与者的加入，这是一种从长期工作经验中获得的洞察力，能帮助他们克服启动投资项目和新产品开发中遇到的困难。此类问题在自由市场经济中同样存在，如何生产一种新产品、需要投入多大的成本，这些问题事先是未知的。如果由政府决定是否在某个产业启动一个项目，任何人也不知道这个项目会给其他产业造成多大的机会成本，各行业的专家也只能做出大致的估计。从哈耶克的角度来看，与社会主义经济下的经理人相比，先不论价格透明度如何，在生意中打拼多年的私营企业家在决定是否新建一条铁路时，通过与工程师和投资人等多方会商，对投资成本做出的估计通常很准确。
那么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能否爆发出创新活力呢？二战和二战以后由政府为主导的日本的市场经济又能否激发创新呢？作者在文中并没有针对中国和日本进行具体的论述，但是通过现实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和日本的经济发展证明了他们同样能够通过创新爆发出经济活力，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作者在这里探讨的社会主义经济体指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它并非具有高度灵活性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也不是日本的经济形式。这一部分我将在第三部分对于本书的评价与思考里进行更详细的探讨。
第三，作者认为创新还依赖人们的个人观察和个人知识。产生新的商业创意的人往往都是近距离观察某个商业领域、理解其运转过程的人，他们了解某个领域的新产品或新工艺的潜在市场规模。这与第一次工业革命十分相似，也与哈耶克关于技术知识的理论相似，也让我想起斯密的分工理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新机器的发明并非来自于以科学知识为积淀的理论，而是技术工人经过长期积累和工作经验，对于机器自身进行了改良，这些改良提升了生产效率，也就是新的商业创意的人需要近距离观察某个商业领域，从而得到灵感。而分工也是创新的前提，如哈耶克所说，商业决策需要熟知技术与知识，这是一种长期工作经验获得的洞察力，分工使得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长，就如经济学家研究经济，而数学家研究数学一样，只有长时间参与自己所社会分工的工作，才能获得这个领域的灵感，推动创新。
（3）创新能带来什么？
作者认为：如果在一个经济体里，人们没有创新的动力和激励，或无法获得创新的条件，这种想象域也就根本不存在。而创新能够带给人的激励就是财务回报和非财务回报的组合。财务回报十分重要，实现巨额盈利的前景有助于争取家庭成员对自己的创业投入的支持。因此，如果不能合法地取得商业创意的收益（如卖给某个企业家以取得分红，或者在能够获得专利保护时收取专利费或者出售专利），就不会有很多人构思和开发商业创意。如果企业家和投资人不能自由创建新企业、自由进入某个产业、自由出售企业的股份（如今主要是通过公开发行）、自由关闭企业（在无销路时），他们就不会对创意的开发进行投资。如果没有财产保护和盈利的激励，不管非财务性质的回报有多大，多数创业家都不愿冒险。
同时，某些非财务激励也同样重要，甚至非常关键。作者指出，现代经济还依赖一种激励性的经济文化。社会的巨大活力使人们从小就被培养出相应的生活态度和信仰，也使他们容易被这样的机遇吸引：有新奇的激动、有神秘的诱惑、有障碍的挑战，以及有新风景的启发。高度的活力要求企业界人士从小就习惯利用想象力和洞察力寻求新的发展方向，要求企业家渴望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脚印，要求风险投资人凭借直觉采取行动，要求终端客户愿意尝试那些性能价值未知的新产品和新工艺，还要求热情、好奇与自我表现等动力因素。而创新则在这种经济文化中给人带来满足：现代经济中的职业的精神激励和智力挑战以及挑战带来的刺激感、现代城市中生活的新体验、尝试和探索带来的满足感、成功带来的喜悦、发现生活的丰富多彩、促进自我实现和个人发展等。作者在第十一章和第十二章中详细讨论了什么是美好生活，以及现代经济给人们带来的自我实现和精神上（非财务方面的）的满足。
三、对本书的评价与思考
大繁荣一书为我带来了现代社会经济增长动力以及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十分遗憾的是，读书笔记并不能让我完整地介绍完本书，大繁荣一书从创新、新生活、新体验方面说明了现代经济增长的动力，这个动力来源于每一个参与者，来源于人们有敢于创新，敢于挑战，敢于失败的斗志，这并不简单，我认为经济发展有其周期性和固定性，如二十年前形成的经济模式可能会持续影响到现在以及之后的二十年，通俗一点的讲就是，现在对于创新的培育和改革，很可能要在未来才能看到成效，因此在现阶段的人需要更加坚定的意志去实施有利于社会的改革。
联想到现实中，2014年，中国提出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这是一种全民族的创新，创新在中国掀起了高潮，社会、企业、大学、甚至中学小学都掀起了创新热，效果是显著的，社会上的确多了很多创新和中小微创企业，大学也多了更多创新创业项目，但是要是仅仅限于此，则离创新型社会是远远不够的，就其效果而言，以大学为例：大学生创新创业也面临着一个问题，即创新转化，大多数大学生创新项目并没有带来创新的转化，而更多的项目仅仅只停留在了想法层面，这和接下来要说的十分相关，即大繁荣书中所说的，影响创新的宏观与微观要素，包括包容的社会环境、有利于创新的社会制度、能够发现好项目的途径、愿意投资的风险投资者、以及对创新充满信念的创业者。一个好的想法并不能支撑整个创业体系，这也是大学生创新的最大的困难，其次，最后一个影响因素十分重要，即对创新的信念，我们的创新应该是对想法本身的兴趣，而非是对想法背后的利益所影响，这使我联想到本学期所看的另外两本书，《丰田传》以及《战后日本经济史》。回到创新来自于哪里的提问，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能否爆发出创新活力？二战和二战以后由政府为主导的日本的市场经济能否激发创新？费尔普斯教授在大繁荣一书中关于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及日本经济只有只言片语：“日本在1950—1990年的高速增长也是一个案例：许多观察家认为日本经济具有很强的活力，但那段时间的高增长并不是日本全国实现高度现代化的反映。日本没有实现转型，而是抓住机遇，引进和模仿了其他现代经济体已有数十年积淀的先进经验。中国自1978年后实现的创纪录增长则是最新的案例：在其他国家看来，中国展现出了世界级的活力水平，而中国人却在讨论如何焕发本土创新所需要的活力，因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高速增长将很难维持下去。”为什么说对创新的信念十分重要呢？因为对于创新具有信念可以反映一个经济体具有发展的活力，至少从人民的角度来说，人们愿意拼搏，敢于失败。从《丰田传》和《战后日本经济史》中，我感受到日本二战以后经济发展受到这样一个信念驱使：打败美国。因为战争的失败，日本的企业更加有一种国家情怀，即为国奉献的精神，这驱使了他们认真工作，努力创新，日本的企业在二战以后一方面害怕美国公司进入日本，被美国产品击溃的心理，另一方面又怀着打败美国，超越美国的意识，因此他们不断进行产品创新，诸如丰田、本田、索尼等日本公司最终成功占领市场，进入了美国以及世界各地，这不能说和他们的打败美国的信念、对于创新的执着没关系。那么对于中国呢？我认为中国同样能够实现经济的创新推动，并且能够做的更好。首先，我们不能因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在现阶段没有能够准确衡量其带来的成效而否定这个政策，如前所说，二十年前形成的经济模式可能影响现在以及后来的二十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也是如此，他不仅仅是一个政策的出台，更意味着社会对于创新的更加重视，人民对于创新更广泛的尝试，以及政策出台后整个社会的创新氛围的培养，这些都是一个慢过程的进步，最终将迎来更繁荣的发展，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快过程的实现，如经济政策不断出台、金融环境的改变，这些能够为创新提供底层支撑，发挥基础性作用。十年前，我们或许难以预见现在移动支付，共享经济，新能源能够像今天一样如此发达，但事实就是这些或小的或大的创新正不断在这十年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并影响和改变着我们的生活，甚至全世界。中国正在逐渐由创新的跟随者，变为创新的引领者。因此，对于未来，我认为前途是光明的，中国能够不断完善社会创新的环境，最终形成一个包容创新、保护创新、勇于创造的社会。最后，借用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两院大会以及中国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作为大繁荣心得之结语：创新不问出身，英雄不论出处。相信中国经济能够更加蓬勃地发展，开放与包容，实现新世纪的大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