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语丝0308]青山白云里，游人自怡悦
——唐人郎士元《柏林寺南望》品读
中条山客
（适值三八妇女节，仅以此小文祝福奋战在抗疫第一线的女护士、女医生！）
唐中期郎士元先生的《柏林寺南望》，是一首精美绝伦的七言绝句：“溪上遥闻精舍钟，泊舟微径度深松。青山霁后云犹在，画出东南四五峰。”
古人评好画，必突出一主峰，诸峰所向；古人评佳文，必突出一主笔，余笔所拱。这首诗主题在一“望”字，而望中之景只于结处点出。
我读郎士元的作品并不多，但是，仅仅这首七言绝句，就让我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崇拜有加。
诗中有雨霁，可见作者登山前先于溪上值雨。首句虽从天已放晴时写起，却有雨后之意浓。那山顶佛寺（佛中雅士多称佛舍为“精舍”）的钟声竟能清晰地达于溪上，使人很远就能够听到（遥闻），与雨浥尘埃、空气澄清大有关系。未写登山，先就溪上闻钟，点出题目“柏林寺”，同时又勾起船中人登山之想（唐人綦毋潜《过融上人兰若》有句：“却听钟声恋翠微”）。这不是诗的主笔，但它是有所“拱向”（引起登高眺望）的。
古寺钟声的诱惑，使游人泊舟登岸而行。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微径）缓缓地引导他向浓密的松林深处，一步步走近山颠。空山雨后，四处弥漫着山野的清香，使人感到十分清爽。
“度”字已示抵达“深松”——精舍，游人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霁后如洗的青山。前两句不曾有一个着色字，此时“青”字突现，便使人眼睛一亮。继而吸引住视线的是天边飘浮的云朵。霁后云彩轻柔明快，让登山者、品读者的心情无不怡然自得（孟浩然《秋登兰山寄张五》诗有句：“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此句由山带出云，又是为下句进而由云衬托西南诸峰作了铺垫。
前三句写山，着意于山色，是就一带山峦而言；而末句集中刻划几个山头，着眼于山形，给人以异峰突起之感；四、五座山峰，则有错落参差之觉。在空山雨后的蓝天白云下，奇异的山峰犹如大画家绘画出来一般。不但写出峰的美妙，而且传出望者（游人，也是作者）的惊奇与愉悦，这才是全诗点睛之笔！只有经过从溪口驾舟穿林一番幽行之后，这里的画面才见得特别精彩；只有经过途中的一番逶迤的登攀、情绪酝酿，到山顶的发现才令人尤为惊喜。此乃真正的画龙之点睛也！
品读这首小诗，似乎是作者领着我们做了一次美妙地溪水行舟、遥闻佛寺钟声、钟声勾人恋翠微，遂弃舟上岸，曲径寻幽、极目江南山地的遨游。一首小诗，隐含的信息量如此丰富而又主题明确，让人啧啧称奇；一首小诗，写作笔法又如此精妙，更让人称颂不已！
2020年3月8日星期天，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