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爱问：“‘道心常为一心之主，而人心每听命’丿，以先生‘精一’之训推之，此语似有弊。”

       先生曰：“然。心一也，未杂于人谓之道心，杂以人伪谓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二心也。程子谓：‘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语若分析，而意实得之。今曰‘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是二心也。‘天理’‘人欲’不并立，安有‘天理’为主，‘人欲’又从而听命者？”

 

       【讲解】《尚书·大禹谟》中记载，舜有心禅位给禹，于是对他有一番告诫，“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指私欲之心，越来越危险了；道心，指合乎天理的心，没有染上私心杂念的心，越来越微茫难求了。

      这似乎把心分成人心、道心两种。朱熹就把心分成两种，一种是人心，即人欲；一种是道心，即天理。所以，就有了徐爱一问“拿先生对’精一’的理解来推敲朱熹的‘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次都要听从他的的命令’，感觉这句话似乎有弊病。 

 

      王阳明毫不含糊地说：“对。心只有一个。‘道心’是指没有染上私心杂念的心，被私欲限制了的便称之为人心。同样，如果人心能够去除私欲也可成为道心，道心失去了纯正便变成了人心，原本就并不是说有两个心。

       王阳明的这番话，实际上用《尚书》这样无人质疑的儒家经典与圣贤语录为自己的理论做背书。王阳明分析道：“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这句话看似把人心和道心分开成两种，但实际上是把二者当作一体。而朱熹说“‘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听从命令）’’，这样就把心一分为二成为两个并存的概念了，要么是人心，要么是道心。天理’’人欲’根本上是不可能并存的，又怎会有’天理’为主，‘人欲’服从‘天理’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