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6)


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6

/潘国尧

16

七叔公问水根道:你还记得我家老大是从哪里起家的吗?水根说他很清楚,“老大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就进了县航运公司的船厂做干部,然后就一步一步做到了县上的干部,那会儿水根还在生产队混呢,水根是看着你们家的几个儿子一个一个出息起来的。”

七叔公说那会儿老大在船厂时有个工友,叫阿奇,绰号“天亮光”,意思是发了工资后到天亮就全花光了。“公元1986年,县航运公司被县里给卖掉了,这个‘天亮光’倒是争气,他把自家县城的祖宅变卖承包了船厂那块地,大概有十五六亩吧。航运公司卖掉后,船厂也没船可修了,‘天亮光’就把船厂扒平了做黄沙堆场,你是知道的,后来那几年,县城开始到处造房子,黄沙的用量很大,最高的时候卖到过100块钱每吨。”

七叔公说“天亮光”那些年颇赚了些钱,但是后来不行了,原因是通过县城的那条大江岸边不让挖沙了,“再挖下去大堤都要挖垮了。”“天亮光”的这个堆场很快就没黄沙可堆了,但是那些工人他还得养着,这几年,阿奇把以前赚的钱全都搭进去了,但是这块地他是死活舍不得卖,“这地下有黄金呢”,七叔公说。

水根说真的有黄金?

七叔公说这个船厂原先就修在这条大江的拐弯处,那里淤积了上游冲刷下来的大量黄沙,船厂就建在这块滩涂的尖上,阿奇多次向县里打报告,想把这个滩涂给清除了,但是县里的航道管理局以发改委没有立项为由拒绝了,而发改委说滩涂开挖涉及国土资源,需要国土局统一规划上报,国土局又说水利局担心滩涂开挖会影响河流改道,总之是各个部门推来推去,阿奇的报告年年打,年年被挡回来。

“其实就是没人愿意揽这破事,”七叔公说,谁揽下这个破事,谁就要去做好多局领导的工作,甚至要去做县领导的工作,弄不好还要被人参一本,以为里面有油水。“阿奇好歹早年跟老大同事过,他也不认识别的领导,所以逢年过节的,都要来看望老夫,我总是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后生,总想帮他一把,但是我家老大也有他的难处,唉。”

七叔公说其实把这个滩涂的尖端挖掉有百利无一害,上游来水走得更快,能减轻对岸县城的防洪压力,这挖掉的黄沙还能当建材卖,船厂的那些下岗工人还能分些钱......

水根听明白了,“这老家伙是想让我去出面整这破事呢。”水根就直截了当地问七叔公:如果这个项目批下来,“天亮光”能赚多少钱?

七叔公说按前些年的市价,江边的黄沙滩地每亩200万元都有人抢着买,“你想,往下挖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都是上好的江沙,这些沙,走运河运到省城运到上海,那可都是宝啊,每吨赚个百把块钱,这一亩地挖几万吨黄沙那都不会伤到大江一根毛,县城里连傻子都知道:若要发大财,江边的沙地挖开来!”

“那块地可有十五六亩呢!”七叔公说。

水根说明白了,“那我去找‘天亮光’先谈谈?”

七叔公从里屋找出一叠纸,说这都是这些年阿奇打的报告,里面有他的联系电话,“你带回去先看看,看明白了,过些天你再去找他,这后生人不错,我们得帮他一把......老大眼瞅着也快从一线退下来了,退之前,也给从前的兄弟帮衬一把吧,算是真正的积下官德了。”

 

水根从七叔公家出来后就要回去,但是友根媳妇半道上把他截住了,一定要他去家里“吃饭”。水根掏出两百块钱塞给友根媳妇,说自己真的很忙,饭就不吃了。“你个死光头信不信我把你做的破事到镇上去宣传宣传?”友根媳妇接了钱又骂道。

水根说你爱咋咋的,反正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改天再来吃饭”。

友根媳妇说你要是今天不来吃饭,以后屎都不给你吃!

水根走出去几米远,想了想就又折了回来,“好吧,那就先去吃饭吧,”他实在是怕这个泼妇真要是折腾出一档子破事到镇上去胡说,那他的那些大事可就全完蛋了。

水根一进门,友根媳妇就把他往卧室里推,说先干正事再吃饭。

水根都还没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就被泼妇扒了个干净。

友根媳妇自己也扒得只剩下一对花里胡哨的乳罩,水根说怎么还留一点呢?友根媳妇说留一点性感,搞起来来劲,“这不是你自己上次说的么?”

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友根媳妇今年刚过三十岁,她的疯狂水根上次已经领教过了,这破娘们还有个特点就是舒坦了毫无顾忌地叫唤。水根叫她别嚎叫,“生怕别人都听不到还是咋的?”友根媳妇说听到了又咋的?这村里又不止我一个女人在偷汉,“这会儿你要是去麦田里走一走,麦垛里随便都能找几对野鸳鸯出来的。”水根说我们农村现在就这样开放了吗?

 

在友根家回到宾馆后,水根也没耐性研究七叔公给的资料,就直接跟“天亮光”电话联系了,水根说自己马上到县城去找他,阿奇说还是他来看望水根兄弟好。

个把小时后,阿奇就自己开车来了,两人在宾馆的茶室包房里聊了半天,把如何攻下七叔公家老大的套路理了个干净。

水根说你就照着我的思路去做,这事一定能成,“这次羊角湾村的古村落重修是县里定的项目,有文件,老大那里就好找借口;七叔公又是这次重立牌坊的主心骨,给他送钱名正言顺。只要老头收下了钱,这事一定能成。”水根说自己这些年跟好多地方的官员打过交道,“没有一个是不贪钱的,你不给钱,他就推来推去,一旦收了钱,做事效率会非常高。”

阿奇问给老头送多少钱合适?水根说你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钱?

“我可以先把县城的房子抵押出去,到银行贷个百把万如何?”

水根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你那十五六亩地的黄沙那可都是黄金啊,老实说,挣个几千万都不是问题!”

阿奇说那这钱怎么给?

水根说你要是直接送过去,以自己对老头的了解,肯定是不会收的,“明摆着就是行贿了,如果以给羊角湾重修牌坊的名义给他,他肯定敢收。不过,这钱最好是过我的手更合适。”

水根觉察到“天亮光”似乎对他有所怀疑,就说你放心,你给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昧下,至于老头怎么处置这些钱,我想他会自己掂量好的,“日后事成了,大家差不多就是一家人了,你到时可以坐实整个过程啊。再说,我水根也不是个贪财的主么。”

阿奇说那他明天就去办贷款。水根说这事还真要抓紧办,离立牌坊的日子可不多了,“不管怎么说,老头主动给我提沙滩尖这个事,肯定是他家老大的主意,你想想,这个级别的官员,自己主动提出来,肯定有十成的把握能把事搞定。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就看你敢不敢下决心了!”

送走了“天亮光”,水根就给七叔公打了个电话,说过两天再来羊角湾村看他。老头说我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可看的,“水根后生你得抓紧把大事做起来”。

水根说自己在做的就是大事,“到时给七叔公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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