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早晨

曹秀

 

初衷

我想做一个试验，连续十天研究早晨，看看有哪些体会。一个人连续十天，每天早晨在干什么，有什么样感受。

 

第一个早晨

今天是第一个早晨，走出门外，漫天飘荡着雨夹雪。每天这种时候天快亮了，今天不同，一出门便是黑漆漆的。幸好路灯闪光，跑步朝前并不影响，只是跑步时没有了往日的速度。跑步是我思潮起伏的时候，今天例外，途中忽而听见一些沙沙声，而且有些心悸。哪里来的不安心呢？我静了静神，原来是树叶落下发出的沙沙声响，我恍然大悟，到了秋风扫落叶的时候。

雨夹雪，还有北风，这种天气是最冷的。刚刚写出的十月小阳春还没有发出，寒冷便来了，冷不防的变天给人带来烦闷。更烦闷的是感到阴森森的，公路上怎能有这种感受，似乎到了坟地。仔细琢磨，感受，原来是秋风扫落叶，被扫落的叶子铺在地上，湿气气的地上满是阴错阳差的叶子，有了这种感受能不担心吗？

昨天还是青纱帐般的树叶，一夜间便是落汤鸡般的掉下，看到这种生命攸关，我的心怎能不动。雨夹雪洒落头上，身上，脸上，我不得不用衣服盖着遮掩。挡住雨夹雪，挡住小北风，也挡住思索。闲有些温暖，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然而面对着落叶，我还是感到有些担心。这些叶子和人一样，存在一时，便开始落体了。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最后不也要这种落体吗？

每天跑步回来天已经亮透，今天例外，回来上了一阵网，打了这篇小文，天才透出亮光。

 

第二个早晨

今天是第二个早晨，一早起来就感到冷，霜降变了天，恰巧是霜降，戴了手套仍是不见温暖。

今天跑步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因为气温下降，天亮得晚，我的习惯是每天天见亮时跑步。今天的跑步和往常不同，往常跑步越跑越有精气神，今天可能冷，越跑越不想跑。跑一段子停一下，走几步再跑，这种感觉生我想到上学时参赛运动会，有一次跑一万米，就是这种停下再跑，断断续续跑完全程。今天的跑也不例外，还是有一种断断续续有感觉，只是时代不同了，必情也不同了。当年和小孩子已经成为大人了，当年的幻想曲已经没有再唱了，接下来就是跑步再跑步，迎接挑战。

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见硬就回吗？我记得我父亲就说我见硬就回，遇到困难不解决，闪烁其辞。我是不是如父亲说的那样？现在的我与当年的我是否一样？前面有一堆沙子拦住我的顾虑，起初看时我以为是眼花了，近时发现不是眼花，实实在在是一堆沙子。什么时候堆的沙子？跑到跟前一看，大车是过不去了，只有小车或行人能过去。

冷，路上的行人比往常少，车也不例外。扫街的已经把街上扫得干干净净，可是行人还是廖廖无几，人就是这样，有热闹时跟随，没热闹时理都不理。一个人朝前跑，途中看见路面干干净净，心里亮堂很多，如果平时也这样该多好？

 

第三个早晨

今天早晨是寂静的冷，一路上看见的是树叶凋零，绿色减少。在早市，看见乡下人渐渐廖廖，初冬季节，绿色食品明显少了一些，只有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乡下人还在路上奔驰。每天，他们第一时间到这里，把一些绿色食品送到市场。到了八点钟必须离开，这是城管给的规定，乡下人必须遵照执行，否则会影响交通。我在此路过，心照不宣，观看后走过就是了。

现在的乡下人比城里人好，只要勤勤恳恳，日子红火得很。城里人下岗后没有工作，日子艰难困苦，乡下人要地有地，要力气有力气，只要肯出力，肯流汗，就会有收获。城里人不能，想干什么是身不由己，还要受到限制。有时我要问乡下人，为什么非要想方设法进城呢？城里有什么好？我见过进城的乡下人，不论在哪里，不论干什么，总是不如城里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进城，如果在乡下建一个别墅，建一个园地，不是比城里人强百倍吗？人呀，就是不知足，目光短浅。

我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农民愿景的，把地种成风景，把楼建在乡下，每天开车种地，集体住楼，这种方式有何不可呢？为什么要进城呢？而且是要什么没什么，还要与城里人争夺。这种日子不揪心吗？我熟悉一个乡下人，进城后，每天东奔西走，为了自己的利益求亲靠友，结果至今也没完成任务，最后还与妻子离婚，成了光棍。这种日子何必呢？

 

第四个早晨

今天气温回暖，一路跑着一路热着，心里也在想来想去。可能气温回升，早起的人多了一些，跑到广场，在植物园转了一圈。十几年前的广场，现在也是面目全非。有的地方在修葺，走路不得不绕道而行，于是我想到了人生与路。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直截了当不能通过，不妨拐弯抹角变相通过。每当遇到困难重重时，来一个拐弯抹角，让其他人接受自己的观点。

人生在世，找不到境界完美，人格高尚的。可是我在寻找。为什么没有这种人呢？几天前写出一篇小文章《人老也要守规矩》：每次看电视有请当事人节目时，我总是莫明其妙拍案而起，明明是一些老人糊涂一时，还振振有词是为了艺术，明明是自己的思想道德出了问题，还寻找各式各样借口。老人越轨屡见不鲜，见异思迁，见钱眼开，偏偏以为自己搞的是艺术，为自己的犯罪行为寻找借口。看看中国的老艺术家，哪一个不是道德品质优秀，哪一个不是思想作风正派。你凭什么说是为了艺术？难道就是因为你跳了广场舞？唱了几次歌？如果是这种样式，我劝你别老天真了，艺术不是你这种样式。中国人是讲孝义的，尊老爱幼是中国人的传统，人老了，有一些爱好是正常的，然而人老也要守规矩，不能倚老卖老，更不能把不是当理说。

人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的事可能做，有的事不能做，不能做的事做了就是犯错误。人不能老犯错误，尤其是已经成为老人的人不能老犯错误，子孙后代一大群，如果犯错误是否会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这是何必呢？

眼下的人，除了关心自己的私利，对他人漠不关心，更谈不上什么境界了。有这种想法，跑步快了，心思也快了。

 

第五个早晨

进入初冬，气温迅速下降，屋子里开始冷了。然而出了门情况并非如此，似乎比屋子暖和，看来外面的世界和屋子里的世界的确不一样。外面的世界宽阔，屋子里的世界狭小；外面的世界喧嚣，屋子里的世界寂静；不同的是心情。

寂静的路上，忽而有一片叶子掉下来，发出轻微的响声。我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一片叶子，沙沙响着。一片叶子居然有这种声响，又是在寂静的早晨，寂静的路上。看见叶子，我忽然想走上去踩几下，听见沙沙声响，心里愉快。这种感觉跟下雪差不多，下雪时我就踩，至今我都喜欢下雪的感觉。叶子和下雪是有区别的，踩在雪上是静静的，听不见沙沙声响，踩在叶子上面是有响声的。不仅有沙沙的声响，还有风的呼啸，每当想到叶子和生命一样随随便便落下时，还是心有余悸的。人的生命不也这样吗？不论活多少年，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哪怕是一百年，最后也要叶落归根，进入土里。

想起人，想起树，想起生命，想起叶落，我便想起很多。

跑了一早上，思路总是在稿子上，有公司要大纲，可是写出后感到缺少什么。想来想去，我通知公司，不能写出来了。题材重大，政治性强，匆匆忙忙写出来是不行的，必须有自己的独立思索。尤其是涉及到领导，如果写不好如何交差？

 

第六个早晨

气温下降，比昨天冷了很多，跑步时有些吹头。零下的气温，冷是正常，谁也不能挡住冬天寒冷的脚步。行人减少，车辆不多，黑压压的雾气，使得有一些人不能出门了。我不在意，多少年来，我就是在这种气温下跑步的，习以为常。

昨天是环卫节，街头巷尾干净很多，听得见沙沙声，看得清环卫工作在扫地。他们是最累的，最辛苦的，又是最美的。刚刚扫干净的街上又被风吹落一片树叶，这几天树叶多，感受也多。人与树，生命与落叶，在此都有感受。今年是作家忙忙碌碌，马上召开全国作家第八届代表大会，各省作协都在选代表。我也接到通知，选谁都是，能让我去更是欢迎。

我当作家以来，从来没有参加过省以上的代表会，市一级的经常参加，有我无我没有谁在意。有人想请我帮忙，又忽视我的存在，有人想利用我写作，又不肯让我出名。每一个人都在矛盾中，不要被人利用，不能拿自己说事，这是人之常情。可怜的是，有人偏偏走了老路，走了绝路，走了回头路。我不能走回头路，创新是第一位的，助人为乐也不例外。请我帮忙与不请我帮忙，我都是要帮忙的，我的为人处世就是帮助人，力争帮助每一个作者有进步，写出好作品。

一个早晨很快过去了，一个人生刚刚开始，迈出的每一步都要与人民紧密配合，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七个早晨

午夜时分，从梦中醒来，打开电脑，开始每天相似的工作。不知为什么，前些天写出的剧本文件不翼而飞，到哪里去了？我寻找，结果没找到。辛苦和汗水白费了，只好重新写，重新搜索一些有关材料。类似问题出现过几次了，我判断可能是误删了。看不清文件，误删是可能的，朋友们经常嘲笑我的文章错别字多，眼神不好当然有错了，幸而我注意到了。

忙忙碌碌，跑步的时间到了，外面并不冷，还有些温度，似乎是十月的小阳春。下了一些雨，路面有干有湿，树下是干的，路面是湿的。这种事并不奇怪，隔道不下雨也是有的，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冷，冬天马上就到了，有一些温暖是正常的。跑步的路上，听见行走人对话，今天不冷，有些春天。还有一个故事，说是有县长去朋友家参加婚礼，朋友要求白的不能进门，可是县长头发是白的，负责的小青年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非让他染红不可。最后县长说了自己是谁，找朋友，才算进门了。

这种故事伴随我跑了一路，也笑了一路，难得有这种笑话。然而掩卷沉思，这种故事还有可取之处，由于人的迷信造成小青年过于拘谨，而且出了笑话。如果小青年知道是县长，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拦，结果自己把自己装进去了。

人生在世，有时是要有气节的，不能以为父母有钱就可以趾高气扬，更不能以为父母有权就可以胡作非为。中国是最讲孝义的国度，对父母孝，也对他人孝，否则就是缺少义。没有义，没有情，哪能有发展？

 

第八个早晨

冬天到了，冷是必然的，连续不断变化天气，终于在这一天开始进入了冬季。只是暖气还没给，屋子里凉意满面，出来时，感到有些暖了。其实外面的世界还是寒意多多，只是在屋子里久了，心理作用而已。实际上跑步后，身体并不能马上热，只有跑了一段距离后才有热。由跑步想到生活，一开始人对生活也是理解慢慢的，渐渐地开始对生活有了热爱。

由寂静的冷变成清冷，这是东北最冷的时候，过去叫小清雪，加上小北风，别提有多冷了。天气预报说降温十几度，这种时候降是正常的，不降才是不正常的，在东北生活久了对自然规律还是有一些了解。每年这种时候没有不冷的，早晨能出不跑步说明身体是健康的，如果不能起床，不能及时出早操，说明人是懒散的，或者说，人的身体素质下降。其实坚持跑步多年，锻炼身体是主要的，至于每天想什么并不是主要的。人不能总给自己找麻烦，愉快就好，跑步是让人愉快的事。

不客气地说，每天我跑步时心里总是想着各式各样的情节，说不上哪个故事渗入我的脑子。等到返回时，迫不及待坐在电脑桌子前愉快地打字。心里嘱咐：快点打吧，过一会儿就忘了。实际上，有时真会忘记，哪怕想得很好，也不例外。提早写出来，就是抓紧时间，否则今天过去，明天不知干什么。很多朋友们不知写什么，重要的就是时间观念，在此是重要的。

 

第九个早晨

早晨起来，手有些疼，连续不断搜索材料，弄得不听使唤了。要写一个红色特工，曾受李大钊派遣到哈尔滨建地下交通站，这个人从一开始崇拜李大钊，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无限忠诚。与赵尚志齐名，都是中国共产党早期在东北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今年搜集了一些有关地下工作者的材料，涉及到很多红色特工，在此不一一论述，写出再说吧。

屋子有一些暖，暖气有了，并不热，毕竟没到给气时间，能提前给一些气算是仁慈了。每年给气总是按原计划，不能提前，现在似乎在改，只是改得并不快。什么时候冷，什么时候给气是最好的，可惜往往达不到。屋子里还有余冷，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写作，抓紧时间到外面跑步去，只有跑步才是锻炼身体的最好方式。然而外面和屋子里不一样，一走出房门，马上感受到冷风袭来。零下几度，到了该冷的时候，跑了几步有些吹耳朵，用手捂了捂，仍感到冷。跟平时一样，市场上仍是一片萧瑟，初冬季节，乡下人已经没有物品卖了，只也猫在家里躲避寒冷。一年四季，就是这种季节让人担心，忙忙碌碌，收获很多。

我们不管冷热，每天照例跑步，一面跑一面左右观看，是否有熟悉的人。城区就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总有熟悉的人。天冷了，熟悉的人看不见，这种时辰每一个可能躲在家里享受温暖，除了我们这种写作的人贪黑起早，可能没有谁会浪费时间。

 

第十个早晨

又是一个冷冰冰的早晨，可是我的心里很热，夜静更深时我已经起来了。起来干什么，就是写作，这是每天必须有的业务，或者说是必须有的工作。拿写作当工作，只有作家会这样认识，周恩来说活到老学到老，我说活到老写到老，直到写不动为止。幸运的是，我现在还可以写很多，我每天跑步就是为了锻炼身体，多写出一些作品，哪怕几百字，几千字。

写作和跑步联系在一起，只有我会有这种想法，多年来我一直在用这种办法鼓励自己。当初写作时，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下手就是写出长篇小说，经过多年没有出版，这才恋恋不舍开始写短小说，写小散文，于是才有了一些名气。有人问我这些年你赚钱了吗？我振振有词，没有赚钱，写电视剧上不去，即使上去了说不上什么时候拍，什么时候与观众见面。我看见有的著名作家写出一部电视剧后，折腾十几年才与观众见面，如果是我的小说或剧本，还不折腾几十年呀。由此可见，我写出小的作品算是及时行乐，否则想得职称谈何容易？我能获得职称，全靠这些小文章，能出版也靠这种小文章。

明天就是新的一月，在开始前，我把这种稿子交上来，看看其他人会有同感吗？

 

小结

十个早晨写完了，我惊奇地发现，每一个早晨是不一样的，思索也不一样。由此可见，每天写出的作品也不一样，内容不同感受也不同，时间不同写出的作品也不可能一样。不是我们不能写，实在是我们顾及得太多，处处小心翼翼，实际上是拖累了自己。在我看来，只要坚持，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