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当时全国举办了许多庆祝活动。记得有一次，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举办这个活动。中间轮到我发言，我上来就说：今天，我们是在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讨论改革的问题，我们会是一种感觉。但是，如果你推开这个大门，和一般的老百姓说说改革这两个字，看看他们是什么感觉?可能有些人都是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只要一改，你不是这个地方吃亏就是那个地方吃亏，总而言之没有你的好处。

这说明什么?说明改革的共识已经基本破灭。在2005年的一篇文章中，我就提出，改革共识已经基本破灭，改革动力已经基本丧失。

于是，人们就提出，要重建改革共识。在过去的文章中，我也讲过很多这样的话，但后来我也不讲了。因为没有可能了。为什么?改革共识的问题，主要不是观念的问题，认识的问题，更主要是利益的问题。你让马云和一个失业下岗人员在一起讲改革共识，能讲到一起吗?

其实，现在很多所谓共识的问题都是这个问题。比如说文革的问题。不少人在想，文革这样明显的灾难，怎么人们就没有共识呢?哦，可能是有人不了解文革的真实情况，不了解其中发生的哪些灾难性的事情。那么，把那些事情披露出来，人们不就有共识了吗。其实，不可能的。关键是，不同的人与文革的利害关系就是不一样的。有的是文革的直接受害者，有的是文革的间接受害者，有的可能文革与其没有很明显的利害关系，还有的是文革的受益者。而且，我们可以注意到，在对文革持赞成和拥护态度的人中，有不少是60后、70后、80后，有的甚至是90后。他们连文革经历都没经历过，文革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但拥护文革。问题在什么地方?也是利益的问题，他们可能是出于对现实的某种不满，于是想，社会这么不公平，还不如来次文革呢。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很多问题，包括改革的问题，之所以没有共识，不是一个简单的认识问题，观念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利益问题。我们一定要意识到，由于上一轮改革后期出现的种种问题和弊端，要重新形成改革共识已经很困难了。这意味着，改革已经不再能成为一个动员社会变革的有效理念。

说重建共识已经不太可能，是不是一个很悲观的结论呢?那倒不见得。共识不太可能，但有一个东西是可能的，这就是人们利益的最大公约数。一个失业下岗人员和马云不见得会有共同的改革共识，但他们的利益还是会有一些共同的地方。比如，在雾霾的问题上，他们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吧。

这样，现在的问题就变成这样了：我们能不能找到这个利益的最大公约数，并用一个新的理念将这个最大公约数体现出来。

这就是摆在人们面前的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