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锯病腿之痛能否痛醒医改？

洪巧俊

这是一个让人惊愕而又心酸的故事：一把钢锯、一把小水果刀、一个裹着毛巾的痒痒挠，河北保定硬汉郑艳良用这三样简单的工具，在家中床上将自己患怪病的整条右腿锯下，为忍住疼痛他咬掉了四颗槽牙。如今，同样的怪病还在他左腿上无情蔓延。郑艳良希望好心人支招，医治好时刻折磨自己的怪病，安上一副假肢，重新为妻女撑起一个家。(2013年10月10日《燕赵晚报》)

故事应是励志的，如果郑艳良没有勇气，没有顽强的毅力，他能锯断自己的病腿？没有麻醉，疼痛得咬掉了四颗槽牙。但这样的励志却是痛苦的、被迫无奈的，说到底就是为了活着，因为他还有妻子和女儿。郑艳良这个硬汉子是坚强的，坚强得让人心痛心醉。如果这位硬汉子有钱治病，就不会自己锯断病腿，就是再坚强，也应该到医院去做手术。毕竟自己锯掉病腿，疼痛不说，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多年来，我一直关注“三农”，写农民看不起病、读不起书，命贱、不值钱的评论，记不清写了多少，再写这样的评论似乎感觉很疲劳。但看了郑艳良自己锯了病腿的新闻，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要为这位硬汉字写点什么。郑艳良没有因为无钱治病而倒下，而是顽强地活着，他盼望能够治愈安上假肢，从而支撑起这个家。

不能说这么多年来农村医疗水平没有改善，如今早已实行了新农合，但新农合只能报销一部分医疗费，一般的家庭，只要有一人生大病，这个家庭就会被拖穷。报道说，郑艳良患上怪病之前是家里的顶梁柱，村里有名的壮汉子。自家四亩农田春种秋收，农闲时到附近的砖窑厂推土拉坯，哪样重力气活他都不怵头。但一场大病就把这个坚强的汉子折腾得不像人样，家也被折腾穷了。可见，“一人生大病，全家受穷”的局面，依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

由郑艳良自锯掉病腿，我想起了农妇吴远碧剖腹自医的新闻。她的话至今让人不能忘记：“这一刀下去，好了，就不再拖累家人了；要是要了命，也就不用再拖累家人了”…… 农妇吴远碧同样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人，坚强得有点残忍。可不残忍挥刀自剖，谁又能医治她的病痛，那种怕牵累家人的心痛？然而悲痛的是这位53岁的重庆农妇吴远碧因病无钱手术，赌命挥刀自剖放出腹部积水后，只挺过26天就走了。

无论是郑艳良锯掉病腿的励志，还是吴远碧剖腹自医的壮举，虽然惊天动地，但都是我们这个社会的耻辱。农民用锯子锯掉病腿，农妇用菜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放出腹部积水自医的新闻，都震惊世人，但能否震出农民看得起病的医疗保障体制？众所周知，医疗改革的目的，应该是让每一个人不因经济原因看不起病。但医疗改革谈了多少年，时至今日，老百姓还是看不起病。有网友说：“医改给你提前送终”，话虽偏颇，但从一个角度折射出老百姓对医改的深痛感悟。众所周知，政府财政作为支付全民医疗费用的主角，是世界各国的惯例。有数据表明，2008年我国医疗卫生投入800亿，而香港仅800万人，政府向医院拨款竟达400多亿。邻国俄罗斯已全民免费医疗，他们的医改为我国提供了一个好的借鉴。从经济发展来说，俄罗斯显然不及中国，如今中国已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却没有实行全民免费医疗。从2006年起，普京开始了“医疗优先”新医改，重点是扩大政府医疗开支，改进医疗基金的使用，增加医疗系统的基础设施。2011年普京继续推进医改，承诺在未来5年政府增加医疗开支100亿美元，从而有更充足的医疗费用。这为全民免费享受医疗服务奠定了财力基础，任何人都不会因没有钱而被医院拒之门外，急需动手术的病人也不必以缴费为手术的前提条件。

“锯腿自医”与“剖腹自医”都是无奈和疼痛的悲剧，让人悲怆得无泪，但这种悲怆却映衬出公共救济的破陋和救济之手的无力。如何让这种悲怆的事情不再发生，显然是完善保障制度。而实行全民免费医疗，才是规避悲剧的最好良方，才能撑起人的尊严，成为让无力者有力的最大动力。所以，中国宁可放缓经济发展的脚步，也要加快全民免费医疗的步伐，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人民的健康和生命更可贵，更赢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