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是李成年先生赐我墨宝引起的。

 

　　李成年先生何许人也，将军。现为北京市杂文学会常务理事、东坡书画院名誉院长、中国将军书画院理事、《山东人》杂志社特邀顾问。

 

　　将军，这是个让人起敬的词，本已难得，偏学养丰瞻，正如我的博友搜益所言“军事人才不简单，文化修养非等闲”。前年得到其亲笔签名的杂文随笔集《湖畔思絮》，一直偷着乐，未曾想好运连连，今年，李成年先生又赐以字幅两张，真是令我喜出望外。

 

　　先墨宝而来的书法照，让一些关于书法的久远记忆回到脑际，泛起情感的层层涟漪，也强烈吊起了胃口，勾起了我对它的拥有欲，对邮件的到来开始翘首以盼。

 

　　年底便早已备好，因为怕邮路上丢失，正月里李成年先生方寄出。收到邮件心里有点激动，面对一个期待已久的东西，感觉总是很奇妙的，明明迫不及待得很，偏又理智尚存，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得不骄不躁，有所矜持，可想到离下班还有一两个钟头，要坐等一两个钟头，精神上不啻于一种煎熬。终于办公室里打开。虽然年前便已看到书法照，但展开时那个震撼呀，书法就是书法，那势，那韵，照片哪有半分及得！不由心里叫一声：我的娘呀，字竟这般的漂亮！心都欢喜得天上人间玩蹦极了！直叹，粗言糙语虽难听了点，但要论表达感情，还是粗言糙语来得痛快淋漓。办公室两同事也挺没出息的，那盯着的两双眼睛呀，贼亮！展开的刹那，竟异口同声一句：HUO——。一个还转身看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从哪结识到这样的高人呀？我那个激动呀，都语无伦次了，竟回他一句：我也不知道呀！

 

　　多丢人呀，不写文章的同事面前，多好的显摆机会呀！尽情显摆就是，自谦什么呀。

 

　　但同事们有一点没看错，那就是书法鉴赏上，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都不懂书法。

 

　　一直自知，自己虽现在也有文字散见纸媒，但骨子里实是个俗不可耐的浊物一个。就说棋琴书画这些雅事吧，我下棋只会五子棋、象棋，还仅限于会下，谈不上水平；闻弦音知雅意，那是万万不能的。阳春白雪的弹钢琴不会，下里巴人的二胡会拉一点，但拉起来那声音不懂的都吃不消；小时特爱画画，最喜画仕女，在人们的夸奖里也做过画家的梦，现在嘛，因搁置太久，只能作壁上观了；字呢，仿佛就为了证明“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句话的正确性而存在的，体质差后，基本上都是狗爬式，笔锋没了，还笔力柔弱得不像话，常常是很高昂地开始，慢慢地弱下去，弱下去，弱成字迹模糊的一片。也就自己的名字写得略微漂亮些，这本来还可聊以自慰，谁曾想，前些时去邮局，寄邮件给文友，突然发现自己面对偌大信封一时间竟然很是不知所措，都不知如何布局了，迟迟疑疑着，愣把个落款自己的大名也写成了狗爬式，彻底做到了“满纸狗爬”！不由消极颓废，觉得自己真如余华所言之某些人，年纪都活到狗背上去了。刺激真不是一般的大。从邮局归来的路上便开始深刻反省了自己，自从离了学校门，天天和电脑打交道，平时除了报表上签名、写写阿拉伯数字外，基本上做到了无纸化办公，都几年没写字啦！更别提什么了笔情悟墨意了。

 

　　就这么一个浊物，咋运气这么好呢？不但同事觉得不可思议，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三年里，因为文学，我不但认识很多“雅人”，认识李成年先生，还蒙他青眼有加，特地为我写下巧嵌我姓名的两幅字，两幅啊！要不是字幅摆在面前，想想都像做梦一样，真的挺不可思议的。

 

　　可是，这是真的。我不但得了，还在打开的那刻，迅速想到倾城在《像书法一样做夫妻》中有一句关于书法鉴赏的话：“每一幅优美的书法必是协调和谐趣的统一，每一幅好的书法之中定然是动中寓静，静中有动，不拘泥于平稳，然又是绝对的稳重。既要疏密有致，留白得当；又要迎让相间，顾盼生情；偶有笔断，但意犹连；虽有气止，然息仍通；彼此铺垫，互作俯仰，于呼应中精彩纷呈，在牵连里妙趣横生。若此，方达气韵生动，神采斐然之境地。”对于这句话，过去我一直不是很有感觉。何为好书法？年少时是开不了窍，成年后是无暇关注，一直浑浑噩噩着，现在，对应着李成年的字，有点懂了，又忆起书法中的每个字、字与字之间所谓的“势”、“取势”、“兼势”。有些感觉依稀回来了。

 

　　一时忆起了自己读读写写的学生时代，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有些过往，未曾回首，已然老去，如坠落河底的石子，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无声无息。有些往事，不曾触及，若乎遗忘，其实已深入骨髓，成为习惯。有些念头，仿佛突如其来，不期而至，其实积蓄已久，只是不忍面对。”说得真是一点不错。

 

　　我们多久没写字了？我们又多久没练字了？两个问题一前一后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心里一动。

 

　　写字于我，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是学生年代的事。练字，好像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学生年代的事。至于同事，也许过去练字上有所专，但现在，这字，多是幼功使然，即使好，但也和学生时代那字没法比了。

 

　　是啊，多久没写字多久没练字了？估计这个问题会让太多人心里一动。社会在不断进步，写字的方式在不断变化，电脑的普及，人们基本上实现了办公自动化，一个键盘一个鼠标一个打印机，便能随心所欲写出漂亮美观的字来。于是，人们的关注点全集中在如何提高打字速度上，至于字好不好，练不练字，变得不再重要了，儿时的那股书法热自然慢慢地冷却下来。

 

　　要说这样未尝不好，起码办公效率提高了很多。这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我们自然应该跟上时代，做一群急功近利的人。当然，不止这些，这个时代还是一个竞争残酷的时代，为了生存，我们变得越来越实际越来越世故。但，心里还是会有一些东西时不时飘过，令自己怅然若失，让钞票带给我们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来得不那么彻底。那是什么呢？既懒得去深究，又怕去深究，仿佛一深究，辛苦多年得来的一切便有化为乌有之虞。

 

　　现在想想，让我们怅然若失又不敢去深究的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需求。一旦释放出来，我们的所谓幸福所谓理由便会瞬间苍白。翰墨雅韵，瑶琴飘香，散发的不只是艺术的魅力，更是无处不在的羡煞我们的那么一种闲适。比如这眼前的李成年先生的两幅书法。

 

　　（2010年2月22日《新浪网笨笨梅子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