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风波”

说是“风波”，其实不过是死水微澜；不过，既然已成死水，微澜也算“风波”了。

事情是这样的。五一放假，法定假期只是五月一号；连续三天即周日、周一、周二的假期，调休的是周一即四月三十号。也就是说，周六上的是周一的班。学校主管部门发出的通知是，周日、周一、周二放假，周六上周二的课。这意味着，法定假日五月一号不放假。通知出来后，引起网络上一阵喧哗。本来，简简单单地，既然通知出错了，再出一个更正通知就行了。可是，再次通知不是更正，而是要求师生员工谅解，还是按照原来的通知放假。

本来是一件很小很简单的事情，却折射出某种社会现象。不过这种社会现象太普遍太无关紧要，也就无从挂齿。一阵微澜之后，网络迅速恢复平静，死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个事件折射出的是大学的行政化趋势及官僚主义的盛行和发展。我所理解的官僚主义，就是做行政的当官的太把自己作为一个官员当一回事，太把群众或者老百姓不当一回事。官员们很容易将自己看得高人一等，看得很了不起——他们的利益，他们的声誉，他们的面子，相比之群众的权益要重要得多；而群众，包括那些学界权威和泰斗，那些名正言顺的教授和博导，那些真正的栋梁和基石，都不过是他们可以玩弄于鼓掌的小人物，他们的权益不值得尊重，他们的声誉和面子无足挂齿。

这样说并没有夸大其词。主管部门们只需要发一个更正通知，轻描淡写检讨一下自己的粗心，就可以将错误的通知更正过来并取得大家的谅解。可是，官员们面子何其大，而更正通知就是承认错误，这可是个大是大非的面子问题。可见，官员们的面子比师生员工的正当权益还重要，甚至比法律还重要。

官员们相当一部分曾经也是教师，至少他们大多数是现任教师的学生或后辈。但是，官员有官员的圈子，官员有官员的行为方式。在行政化的环境下，官员们大多已经将自己磨练得五毒不侵无师无长。他们在上级面前可以堂而皇之地成为孙子或者干儿子，而在群众面前，即使在师长面前，该装大爷还是得装。

说起来，权益受不到起码尊重的群众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咎由自取。社会风气的堕落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而是长期发展的结果。当厨房里出现第一只蟑螂的时候，我们觉得无所谓。时间长了，所有的阴暗角落都挤满了蟑螂。据说，中国人是特别能容忍的民族，这种容忍包含着可贵的民族包容性，也包含着社会正义的严重缺失。比如说，中国人对贪污腐败就特别能容忍。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个人价值不是在社会空间里实现的，因为中国历来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空间。个人生活在家族结构中，其价值的最终实现环境也就是家庭或者家族。由此，一个人即使贪污腐化，他损害的是社会利益，实现的是个人或者家庭或者家族利益。个人即使在社会环境里受到谴责，但这种谴责对其个人价值的实现无关紧要。即使贪污腐化，他所实现也是家庭或者家族利益；即使他被社会抛弃了，也依然会得到家庭或者家族的接纳。由此，我们文化的包容，包含了对非道德或者非公德行为的包容。这是一种助纣为虐的包容。

因为群众善良的天性，因为大家对败德行为天生的宽容，我们容忍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终于，在我们的纵容之下，官僚主义甚至比官僚主义危害更大贪污腐化一步步泛滥成灾。于是，有一天，我们成为自己的宽容和不作为的受害者，到时候，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五一放假“风波”其实只是我们这个社会混账的一个简单表象。

201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