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或HERM’S 该学谁?


   日前,作为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的一个组成部分,上海浦西中心城区调查的4位发音人,完成了专家团队的上海城区话语数据采录。有意思的是,此次吸纳的4位发音人,两位是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两位是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中老年人,“两轻两老”,而他们说出的上海方言已经有明显的不同之处。

 
  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用词的不同和词义的不同,而且表现在语音的不同。以研究上海方言闻名的钱乃荣教授说,现在的上海话,不同年龄的人说起来意思已不尽相同。比如“有腔调”,年纪轻的人表达的意思是这个人有能耐、有力量;而在老年人嘴里,这是一个中性词,表示说的事的程度。他认为,上海话的发音现在也有不同,如“打”与“党”,老年人分得清,年轻人说出来已是一个音。对于钱教授举的这些例子,每一个不同年龄段的上海人,相信都会认同,而且他们可以举出更多的例子。
 
  上海方言出现的这种变异,其实是很正常的。按理说,上海话的“老祖宗”应该在今天浦东远郊地区一些文化水平程度较低的老年人口里,他们的语言里不可能出现在外地人看来上海话的标志性词语“阿拉”,但是,今天我们在讨论上海话时,已经不大可能将这种“原汁原味”的上海话作为标准,现在有一些年轻白领对上海话推崇备至,将此作为其身分的象征,但是如果要求他们使用这种“土得掉渣”的上海话,也已经不可能。目前在上海城区流行的上海话,有着严重的“城市色彩”,这种“城市色彩”的最大特点就是它随着城市广泛出现的人员流动,使外地语言不断渗透于上海话中,从而使上海话不断产生变异。这种变异在短时期内也许觉察不出,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长度,它就会很明显地显示出来。
 
  语言的这种变异,用语言学理论是很好解释的。一种语言所使用的人群只要不是处于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那么,它必然会与各种语言产生交集、碰撞、融合,从而产生变异。这种变异最明显地反映在吸收外来语言的新词,但除此之外,在语音甚至语法上都会发生变异。很多外语是这样,汉语中的普通话同样如此,上海作为一个开放型的特大城市,开埠以来以海纳百川的胸襟吸纳了外来人群,自然会产生与外来语言的交集,从而使上海话产生渐变。比如已经成为上海话的标志“阿拉”一词,就是随着大量宁波人来到上海经商而替代了上海话中的“我伲”,而“大饼”中“大”的读音之所以会与“大阿哥”中的“大”读出两个音,则是受了苏北话的影响。改革开放以来的30多年,上海的外来人口急剧增加,这使得现在年轻人使用的上海话中夹杂了很大程度的外地话色彩,当然,除此之外,外语、普通话的渗透也对上海话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而这一切,都是完全正常的,是开放社会中的语言必然要出现的事。
 
  但是,现在上海有些人士对上海话出现的这种变异忧心忡忡,特别是有些老人,对小孩子说的上海话与他们有了差别感到很不满,他们不断呼吁要求保护上海话。其实,这种担忧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必要的,要让上海话不发生一点变化,除非把上海完全封闭起来,上海话的变异是符合语言发展规律的,而规律不是用人力可以强行扭转的。此次有关方面在浦西中心城区开展的语音调查中,选择了“两轻两老”,这正是承认了上海话的变异是一种客观存在,体现了对语言发展规律的尊重,据了解,这也是各地在开展方言调查时的共同要求。而某些人士要求保护上海话的主张,其实只是要求保护他们那一代人使用的上海话,但由于这违反了语言发展规律,因此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语言是人类一种最为基本的交际工具。说上海话也好,说普通话也好,甚至说外语也好,只要不影响交流,就都是可以的。而就上海话来说,“新老版本”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相容的,而是可以取长补短,实现“和平共处”。一种语言,只有不断地吸收外来语言中的积极因素为我所用,它才是鲜活的,才能够保持永远的生命力。从这一点来说,承认上海话的变异,才是保护上海话的正确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