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元宵节


故乡的元宵节

 文渺

年年正月十五这一天,其它地方吃汤圆、观灯,张灯结彩闹元宵,但是,故乡这一天还有必不可的活动——就是为逝去的长辈举行一系列的活动。纪念逝去的长辈。活动应该是起床就开始:早点除了吃米线、面条、也有吃汤圆的。但大多数人是吃的故乡小吃:稀豆粉、解粉(用米浆蒸的)、印斗粑(用米浆加糖加鸡蛋烙的)、油炸粑、破酥包子等。吃完早点,就去菜市场买菜,为下午的一切做准备了。中午随便吃一碗剩饭菜,或者面条、米线,甚至饼干、洒淇玛、米花糖之类的糕点,就开始杀鸡宰鱼,整(猪)肉,炸豆腐掺肉圆子、肉圆子、豆腐等。整得快的,十七点就菜饭上桌了。不论穷富,首先就是 “喊饭”。就是菜摆好后,再在吃饭的碗盛十分之一不到的饭,有六个至十个碗不等。看桌子和吃饭人数而定。最少不能少下四个饭碗。然后,点上香、蜡烛,并烧三张钱纸,全家人围站在桌凳边同喊:“历代历祖历宗请上桌吃饭了。”“爷爷、奶奶请上桌吃饭了。”“父亲、妈妈请上桌吃饭了。”在不断的喊声中,依老、大、小秩序在下席处向着上席处(神龛处)各嗑三个头,然后,停留一至三分钟。在这仪式里,如真有祖宗、父母的灵魂在享受后代的孝道。如有一股风吹拂而过,或者突然而至,更使老小一家惊奇,就更是虔诚了。使那神圣、庄严的气氛更增添十分。仪式完,就用一个碗挟各样菜在内,从亲人的墓地亮灯回来反手拨在大门外,作为施舍给孤魂野鬼的饭菜。这是发展到如今的故乡正月十五元宵节。但据我所知,毛泽东时代时是这样过的:

那时,不要说杀鸡宰鱼,整(猪)肉,炸豆腐、圆子等了。穷的乡下,就是搞仪式必不可少的那一小块四四方方刀头肉,也要在三十晚年饭夜前,就要专门留起来的。不然,到元宵节这天,就没有肉可供祖宗、父母的灵魂享用了。那时也不叫亮灯,叫送火。有点的人家,偷偷在城外僻静处,烧点松叶草结加一盒火柴,也就完事了。而如今是穷的人家也要买一个纸灯笼,背或提着钱纸、香、蜡烛,刀头肉、炮竹去爷爷、父母的坟墓前孝道一番。有钱又讲究的人家,纸裱的汽车、电视机、电冰箱等电器一样不少,少不得的灯笼更是精美,有的就是挂家门头的丝绸灯笼。供品除传统的刀头肉外,糕点、水果、花生样样都有。炮竹响彻山野云天,礼花、高升把夜搞得五光十色。烧的钱纸火光使人以为是在办大型的篝火晚会。带去的供品是一样也不带回的。不象毛泽东时代,带去的任何吃、用的供品都得带回家的。特别是那块四四方方的刀头肉,家里的人都需要拿它来炼油炒菜。

我们家的元宵节也以时既进了。弟妹们虽各组了家庭,但上坟一类的祭祀活动,行动是一致的。今年(二0一二年)的圆宵节那天,探亲访友回故乡的我,在四弟向吉炳家吃过下午饭,就按约定的,先第一个到了七弟家,等十九点三十分各家的人在七弟家汇齐后,去登坎包墓地给父母和二哥亮灯。我看了看才十九点正,就让侄女婿饶代聪先用摩托车送我去登坎包墓地。我到登坎包时,天还没有黑,一座坟墓挤着一座坟墓的登坎包,现在是人来人往,满包上都是祭奠的人,炮竹声此起彼伏,音乐声悠扬飘飘,礼花、高升时不时升起在空中爆出五彩缤纷。钱纸燃起又灭绝,香的火头暗暗明明,那挂在坟墓前的灯笼透出的光,我直感觉到照亮了我的心灵。时光瞬间倒转,从这灯光中,父母隐隐约约而来,人类的历史隐隐约约而来。那些温馨的往事,那些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那些沉重的历史,顿时穿过了我整个的身心。于是,我独自一人向山上而去,在坟墓与坟墓之间探索而上。终到了离包顶只有五十米左右下的父母坟墓面前。环顾四周,独这一台阶的坟墓还没有来亮灯。连埋在父母下一台阶的二哥坟墓处,亮灯人大多亮好灯回去了,或有人正在亮灯。我坐在父母的墓碑台阶上,想到父母养育大我们哥、弟、妹八个真是不容易。想他们死时,肯定是很留念这个世界的,也很牵挂我们的。撒手人寰,丢下儿女,是父母多么痛苦事呀。而作为儿女的我们,不说是孝敬父母了,有多少时候是想到父母的?!而大多数都是长大成人后就都离开了父母。大多时间都在为自己打算。甚至算计父母,打骂父母。如果真有灵魂,真有另有一个阴间的世界,我真希望我回归自然后,不能父母是住九泉之下,还是九天之上,我都愿侍候父母于左右。弥补我对父母在世时的不顺不孝。

一阵风吹来,吹醒了我的沉思。是父母来唤醒我,别在这冷冷清清的墓地中受凉感冒?还是让也是六十二岁的我别沉进往日的悔恨中?还是让我别辜负了天地对我的顾眷?!我不知道。我站了起来,满月正好也被乌蒙山全托了出来。于是,我清醒了。万古的月、日、大地照样运转,万物照样一代一代繁衍生息传延着。就是真有灵魂,真有阴曹地府,佛天洞仙,对于这身臭皮囊,这身支撑臭皮囊的骨架,不论神、鬼都是不要它的。生不认魂,死不认尸,这是所有宗教及大多数人认可的。只有照亮人的光是阴阳两世界都需要的,我希望照亮人世界的灯永远亮着,希望阴世界的灯永远亮着。最好在阴阳两世界的交换处有一盏灯,照着去的路,也照着来的路。让来来去去的人看清自己走过的所有路,在来来去去中把自己改变成一个有大善大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