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是国民经济生产最基本、最重要的物质基础之一,关系到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在保障国家安全方面也起着巨大作用。随着世界能源需求的迅速增长、能源价格的剧烈波动以及气候变化问题的日益凸显,能源安全已成为倍受国际社会关注的社会经济问题。
能源安全的概念最早由国际能源机构(以下简称“IEA”)提出。20世纪70年代爆发的两次石油危机,使得过度依赖石油进口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到石油供应安全的重要性。在此背景下,IEA于1974年正式成立,它作为石油消费国政府间的经济联合组织,主要负责实施国际能源计划,担负成员国之间的综合性能源合作事务。IEA提出了以稳定原油价格为中心的国家能源安全概念,通过以建立战略石油储备为核心的各种方式进行能源合作,以应对OPEC国家的石油禁运,化解国际油价大幅波动对世界经济的冲击。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能源安全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概念。进入21世纪,能源安全涉及的内容更为广泛,包含石油、电力、天然气、煤炭及新能源等能源的供应安全、价格安全和使用安全在内的“能源大安全观”备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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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供应安全
主要指能够满足国家生存和发展正常需求的稳定的能源供应保障,包括持续的、不中断的能源供应、管道安全以及运输安全。当今社会的能源供应系统更为多元:一方面,石油、煤炭、天然气等传统化石能源在较长时期内仍将占据优势地位;另一方面,水电、核电、风电等新能源供应系统也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影响能源供应安全的因素多种多样,如资源禀赋、政治、军事、外交、经济、运输、可持续发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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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价格安全
主要指能源价格稳定。能源价格,特别是石油价格的频繁波动或持续上涨会对石油消费国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造成消费国生产成本上升、国际收支恶化、通货膨胀严重,甚至影响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上世纪石油危机爆发后,日本经济年增长率从11.9%降至5%,其他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年增长率也由4%-5%下降到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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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使用安全
主要指在满足当代人能源消费的前提下,又不损害满足子孙后代需求的能力,即能源可持续发展,更注重强调经济效益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和谐发展问题。能源安全概念也逐渐由“数量优先”向“质量优先”转变,即转向绿色、低碳能源,转向提高能源转换效率、使用效率以及终端节能。今天,人们将能源安全视为一个大循环过程,即能源生产——运输——消费——废弃物再利用各个环节上的安全问题。通过减少上述环节能源可能引发的环境污染问题,如大气污染、水污染、固体废弃物污染等,以降低环境再通过经济、社会系统对能源安全的反作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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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能源——环境多元互动系统
今天,能源安全不仅仅是能源行业需要考虑的问题,经济部门、环境部门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首先,能源既是生产资料又是生活资料,既影响社会稳定又影响经济发展,这就涉及到公平和效率。对于政府而言,社会稳定和发展是首要任务。当社会稳定受到威胁时,以提高竞争和效率为目标的商品价格改革往往很谨慎,比如能源商品价格,甚至实行价格指导,然而,这样做可能导致能源商品价格不会真实反映能源生产的完全成本以及与其勘探开发风险相匹配的投资回报率。然而,对于国家整体而言,可持续发展需要在效率和社会稳定之间找到平衡点。第二,工业革命以来,大规模低效率地使用传统化石能源造成了众多地区环境污染及全球性气候变暖,而这无疑是环境部门当前及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最棘手的问题。能源、经济、环境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使得人们从孤立地思考能源问题转而投向广泛关注多元互动系统,如能源——经济——环境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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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关系格局中的能源安全问题
第一,全球化进程从经济领域扩展到能源领域。从国际视野看,历史上一直存在资源生产地与主要消费地的分离、资本供应与需求的分离及科技研发与商业化应用的分离,种种分离不利于能源安全得到有效保障,而能源全球化正在逐步改变上述特征,促使能源安全问题在世界范围内日趋融合。这从众多跨国能源企业建立了遍及全球的生产、销售、研发与运输网络,并通过资本运作实现大规模的企业兼并、联合和重组,形成优势互补、强强合作的大型国际能源公司可见一斑。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在扩大规模、扩大投资的同时,应加强安全管理,强调稳健发展,这是每个国家、每个能源企业都应从BP石油泄露事故中汲取的教训。
第二,地缘政治对能源安全的影响。能源,在这里主要指传统化石能源,由于其稀缺性及不可再生性,使得能源蕴藏丰富的国家和地区既是国际政治竞争的焦点,也不可避免的成为国际政治竞争的手段。比如,关于海湾战争,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曾这样评价:“既不是为了民主,也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石油。”
第三,通过合作实现能源安全的观点已成为国际共识。随着经济全球化、能源全球化进程加快,能源安全的另一种特征——相互性、共生性与合作性也日益显现。能源消费国和能源生产国意识到合作共赢对于各方而言都是有利的。因此,过去各国解决能源问题时经常采取极端的、排他的、军事的做法,如今则更加趋向于对话、交流与合作。
如何保障能源安全
保障能源安全的方式主要集中于:能源来源多元化、节能及能源战略与政策。
能源来源多元化有两层含义。第一,提高能源供应的地域多样性,增加能源供应者(包括国家、组织、企业等多种形式)的数量。以油气资源为例,从全球范围来看,“北非——波斯湾——里海——俄罗斯等远东地区”被称之为“世界能源供应心脏地带”,此外中亚地区也因其丰富的油气资源储量受到普遍关注。可以通过在上述国家和地区的资源开发、市场开拓以及能源外交等方式,促进能源来源多元化的实现。第二,能源种类多元化。除传统化石资源外,积极开发风能、水能、核能、太阳能、生物质能等新能源。一方面,传统化石资源多集中于世界少数国家和地区,而新能源较为分散,从能源安全和能源外交的角度考虑,发展新能源更易摆脱资源来源受制于他国的局面,掌握主动权。另一方面,新能源多以低碳、清洁为特征,有助于相对减少环境污染及温室气体排放。再者,低碳经济正逐步为世界各国接受,成为全球意识形态和国际主流价值观,能源种类多元化也符合这样的时代发展要求。
节约下来的能源是无需勘探开采而直接得到的能源资源。节能可以用“三个减法”来概括。第一是能源转换过程中的节能(第一个减法),即能源转换效率的提高。第二是能源使用过程中的节能(第二个减法),即能源使用效率的提高。第三是常规意义上的节能减排(第三个减法),也就是从产品上来节能。比如电灯的节能、建筑材料的节能等。如果把这三个方面加在一起的话,仅做减法,在不增加能源消耗、不增加污染的前提下,也可使能源安全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能源战略与政策关系到国家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智慧的能源战略和政策将惠及千秋万代。能源战略与政策的研究深度及有效与否,往往也体现了一个国家、一个企业的思考深度和实施、监管力度。以中国为例,国家能源局副局长吴吟指出,我国的国家能源战略体系设计分为三个层次:国家能源战略,设计到2050年我国能源发展的框架和总体思路;能源中长期规划纲要,规划到2030年的能源产业重点布局;能源“十二五”规划,以未来五年能源发展的重点项目为主。可以这样理解,2010-2050年是我国能源体系的转型期,2010-2030年是我国能源体系转型的攻坚期,“十二五”又是决定攻坚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期。此外,相关政策、法律法规以及组织机构安排也在步步升级:2010年1月,国务院下发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成立国家能源委员会的通知》。为加强能源战略决策和统筹协调,国务院决定成立国家能源委员会,这是目前中国最高规格的能源机构。2010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科技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发布了《中国资源综合利用技术政策大纲》公告。资源综合利用是解决可持续发展中合理利用资源和防治污染这两个核心问题的有效途径。同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宣布,正会同有关部门研究制定措施,对能源消费和高耗能行业过快增长地区,合理控制能源供应,改变敞开口子供应能源、无节制使用能源的现象。精心设计、制定并实施积极有效的能源战略和政策,对于保障能源安全,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综上所述,从国家角度看,能源安全是涉及国家安全、国家利益和对外战略等多层面的国家战略问题;从国际视野看,无论是能源消费国还是能源生产国,完全依赖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本国的能源安全问题是不现实也是不经济的,寻求彼此之间的对话和合作,实现共赢,已成为趋势。
(肖钢为中海油研究总院新能源研究中心主任、中海油新能源公司首席科学家、英国皇家化学会院士;左瑛为中海油新能源公司新能源研究院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