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颠覆性创新

　　

　　去年在山东德州参加世界太阳能大会，跟中国科学院王志峰教授聊起中国太阳能光热产业的发展问题，在发表了一轮高见之后，王教授一针见血地指出，目前我国太阳能光热产业虽然蓬勃发展，但产业所谓的创新技术和产品虽然征服了国人，却难以在国外复制成功。这是因为缺少革命性的创新，所以还很难走出去。而中科院前院长周光召也认为，中国目前最需要的是颠覆性创新。

　　根据笔者理解，王教授的“革命性创新”，其实与“颠覆性创新”是相同的概念。

　　“颠覆性创新”理论是由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商业管理教授、创新大师克莱顿•克里斯坦森提出来的。

　　克里斯坦森在研究中发现，许多优秀的企业曾经被人们崇拜并竭力效仿，最终却在市场和技术发生突破性变化时，丧失行业领先地位。而导致这些领先企业衰败的决策，都是在它们被普遍视为世界上最优秀企业的时候做出的。

　　克里斯坦森指出，良好的管理是导致这些企业衰败的原因。这一结论出人意料，但却非常合理。这些企业被顾客的意志所左右，勇于投资新技术，用这些技术向其顾客提供更多他们所想要的那种更好的产品；它们认真研究市场的趋势，系统地将资本投向那些可以保证最佳回报的创新上面。在这样的原则下，这些绩优企业只专注于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如服务于最有利可图的顾客，聚焦边际利润最诱人的产品项目，他们一直都在走一条持续创新的道路，而恰是这一经营路线，为颠覆性新技术埋葬他们敞开了大门。

　　这一悲剧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现有公司资源配置流程的设计总是以可持续创新、实现利润最大化为导向的，这一设计思想最为关注的是现有顾客以及被证明了的市场面。然而，一旦颠覆性创新出现（它是市场上现有产品更为便宜、更为方便的替代品，它直接锁定低端消费者或者产生全然一新的消费群体），现有企业便立马瘫痪。为此，他们采取的应对措施往往是转向高端市场，而不是积极防御这些新技术、固守低端市场，然而，颠覆性创新不断发展进步，一步步蚕食传统企业的市场份额，最终取代传统产品的统治地位。

　　克里斯坦森提及的“为颠覆性新技术埋葬他们敞开了大门”的企业所不断进行的创新工作，我们把它叫做维持性创新。维持性创新所改善的产品或服务的性能，是主流市场客户原本就看重的。康柏公司(Compaq)早期采用英特尔(Intel)的32位386微处理器，来代替16位286微处理器，就是一项维持性创新。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推出现金管理账户(Cash Management Account)，允许客户填写支票支取自己权益账户里的钱，这也属于维持性创新。这类创新虽然不乏突破性，但它们是通过对原有产品和服务进行改进来留住最佳客户的。

　　那么，颠覆性创新的企业又是怎么做呢？

　　颠覆性创新是通过推出新产品或新服务来开创一个全新的市场。在起步阶段，如果用主流客户所看重的性能指标来评价，这些产品和服务实际上反倒更差。嘉信理财(Charles Schwab)以折扣经纪商的身份进入证券市场，相对于美林证券这种提供全面服务的经纪商来说，这就属于颠覆性创新。嘉信理财最初只提供基本服务(不提供投资咨询服务)，远不能满足美林证券的最佳客户的需求。类似的情况在计算机领域也发生过。相对于大型机和小型机来说，早期的个人电脑就是一种颠覆性创新。个人电脑刚刚问世时，它的性能尚不足以运行当时盛行的软件。这些创新的颠覆性在于，它们并不以满足当前市场上最大的客户的下一代需求为直接目的。

　　再让我们看看那些以创新闻名的国际型企业苹果、谷歌等，它们的创新，并不只是技术的创新或者产品的创新，同时也是商业模式的创新，甚至很多技术和产品的创新都是由商业模式的创新所推动的。且看苹果——有专家认为，苹果异军突起是赖以商业模式的创新。从iPod来看，当时的MP3市场长期混战，众多企业比拼的是更大的容量、更漂亮的外观、更小的体积和更便宜的价格。苹果却采取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歌曲的下载平台、时尚的体验感。结果，苹果推出的各个成品无一不是改变已有市场游戏规则的成功之作，从而引领世界创新的企业，这就是商业模式创新。

　　目前中国企业越来越重视创新，创新思路不光要盯着产品和技术，还要研究如何创造出新的商业模式。特别要强调，颠覆性创新特别需要部门之间、学科之间的配合，以本文开头所提及的太阳能产业为例，单是太阳能光热应用领域所涉及的学科，就有热工、机械、建筑、材料、智能控制等等学科，目前各太阳能企业基本上是各自为战，部门之间、学科之间的协作和交流极少，更不用说激烈的争论了。所以，要实现颠覆性创新，要实现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恐怕还得集举国之力、行业之力、学科之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