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战略管理来分析诸葛亮《隆中对》的精妙和失误
胡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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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诸葛亮 立体SWOT 隆中对策
诸葛亮是我国三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他是我们中国智慧的化身，他的《隆中对》更被认为是中国战略史上的经典而流传千古，他的“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的对策论，千年间曾被无数文人政客称颂，且被《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拔高到“万古之人所不能及也”。从下面的SWOT战略分析来看诸葛亮确实高瞻远瞩，应该在刘备没有三顾茅庐之前就已经观察并分析好了当时的天下大势。而隆中对策论不仅在文学上具有价值，同时在战略上真给刘备指明了方向，为将来三足鼎立之势而三分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隆中对》的战略分析符合当时的客观实际。瑕不掩瑜，千年前就有此精妙的战略思想，实在是佩服。请看笔者分析：
《隆中对》原文
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高八尺，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博陵崔州平、颍川徐庶元直与亮友善，谓为信然。
时先主屯新野。徐庶见先主，先主器之，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先主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
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大，而智太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
亮答曰：“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隆中对》译文
诸葛亮亲自耕种田地，喜爱吟唱《梁父吟》。他身高八尺，常常把自己与管仲、乐毅相比，当时的人没有谁承认这一点。只有博陵崔州平，颖川的徐庶徐元直跟他交情很好，说的确是这样。
当时刘备驻军在新野。徐庶拜见刘备，刘备很器重他，徐庶对刘备说：“诸葛孔明，是卧龙啊，将军可愿意见他吗？”刘备说：“您和他一起来吧。”徐庶说：“这个人只能到他那里去拜访，不能委屈他，召他上门来，您应当屈身去拜访他。”
于是刘备就去拜访诸葛亮，共去了三次，才见到。刘备于是叫旁边的人避开，说：“汉朝的天下崩溃，奸臣窃取了政权，皇上逃难出奔。我没有估量自己的德行，衡量自己的力量，想要在天下伸张大义，但是自己的智谋浅短、办法很少，终于因此失败，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但是我的志向还没有罢休，您说该采取怎样的计策呢？”
诸葛亮回答说“自从董卓作乱以来，各地豪杰同时兴起，跨州连郡称霸一方的多得数不清。曹操同袁绍相比，名位低贱，兵力又少，然而曹操终于打败了袁绍，以弱胜强的原因，不仅是时机有利，而且更重要的还在于人的谋略得当。现在曹操已经拥有百万大军，控制着皇帝向诸侯发号施令，这实在是不能同他较量的。孙权占据江东已经三世了，那里地势险要，百姓归顺，又任用了有才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以它为外援，而不可以谋取。荆州北靠汉水、沔水，南边可以直达沿海一带，东面和吴郡、会稽郡相连，西面和巴郡、蜀郡相通，这是个战略要地，而刘表却没能力守住它，这大概是形势给您提供的机会，难道将军没有夺取它的意图吗？益州地势险要，有广阔肥沃的土地，是个富饶的地方，高祖凭借着它建立了帝业。刘璋昏庸懦弱，张鲁又在北面威胁着他，那里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刘璋却不知道爱惜，有才能的人都盼望能得到一位贤明的君主。将军既是皇室的后代，又声望很高，闻名天下，广泛接纳英雄，思慕贤才如饥似渴。如果能占据荆、益二州，守住险要的地方，与西边的各少数民族和好，又安抚南边的少数民族，对外联合孙权，内部革新政治；一旦形势发生变化，就派一员上将率领荆州的军队向中原进军，将军亲自统率益州大军打出秦川，百姓谁能不拿着饭食水酒来迎接您呢!如果真能这样做，那么称霸的事业就可以成功，汉朝的天下就可以复兴了.
诸葛亮《隆中对》战略计划，SWOT分析（优势/劣势/机会/威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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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OT分析 内部环境/内因
外部环境/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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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S
1.刘备：将军既帝室之胄。
2.刘备：信义著于四海。
3.刘备：总揽英雄。
4.刘备：思贤如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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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势-W
1.刘备：当时相对与曹操和孙权军事和民间基础处于劣势。
2.刘备：信义著于四海，反面就是儒家的忠义，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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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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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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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O
1.刘表：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
2.刘表：而其主不能守。
3.刘璋：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4.刘璋暗弱。
5.刘璋：张鲁在北。
6.刘璋：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
7. 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
8.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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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1+S2+S3+S4组合O1+O2: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得荆州。
2.S1+S2+S3+S4组合O3+O4+O5+O6: 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取益州。
3.S1+S2+S3+S4组合O7+O8: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光复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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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2组合O1+O2:将军岂有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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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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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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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T
1.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
2.曹操:今操已拥百万之众。
3.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
4.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
5.孙权:国险而民附。
6.孙权:贤能为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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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1组合T1+T2+T3:此诚不可与争锋。
2. W1组合T1+T2+T3: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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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提出当时总体的战略形势：自从董卓作乱以来，各地豪杰同时兴起，跨州连郡称霸一方的多得数不清。
其次，诸葛亮着重墨分析了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敌人）：
（1）曹操在劣势的情况下打败袁绍，不在天时、地利，而关键在与曹操和曹操的团队非常具有谋略；曹操当时正拥有上百万的军队（外界传言历史上曹操刚打败袁绍时没有这么多军队，只有几十万，曹操虚张声势，诸葛亮轻信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没有这些优势，竞争对手（敌人）的优势充分针对自己利用起来，就是对自己的威胁。诸葛亮把曹操的威胁和刘备劣势组合成WT战略是克服劣势，回避威胁，告诫刘备此时不能和曹魏争锋，要避其锋芒。
（2）孙权占据江东已经三世了，那里地势险要，百姓归顺，又任用了有才能的人，诸葛亮把孙权的威胁和刘备劣势组合成WT战略是认清劣势，回避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对孙吴只能以它为外援，而不可以谋取的企图。
（3）荆州北靠汉水、沔水，南边可以直达沿海一带，东面和吴郡、会稽郡相连，西面和巴郡、蜀郡相通，这是个战略要地，而刘表却没能力守住它，这大概是形势给您提供的机会，难道将军没有夺取它的意图吗？诸葛亮首先从荆州地利的优势，再到竞争对手（不一定是敌人，还是汉室宗亲呢，但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况且刘备和刘表已经经历了一二百代的隔阂呢）刘表不能守的劣势，恰恰让刘备利用起来就是机会了。所以诸葛亮运用SO战略，鼓动刘备发挥自己的优势（或核心竞争力），利用机会，尽快夺取荆州，并且作为近期战略目标。
（4）益州地势险要，有广阔肥沃的土地，是个富饶的地方，高祖凭借着它建立了帝业。刘璋昏庸懦弱，张鲁又在北面威胁着他，那里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刘璋却不知道爱惜。有才能的人都盼望能得到一位贤明的君主。诸葛亮运用SO战略，鼓动刘备发挥自己的优势（或核心竞争力），利用机会，夺取荆州之后，再夺取益州，作为根据地和首都，并且作为中期期战略目标。
（5）在假设的情况下夺取了荆州、益州之后，再守住险要的地方，与西边的各少数民族和好，又安抚南边的少数民族，对外联合孙权，内部革新政治；且在一旦形势发生变化时，就派一员上将率领荆州的军队向中原进军，将军亲自统率益州大军打出秦川，再依靠当地百姓，那么称霸的事业就可以成功，汉朝的天下就可以复兴了. 诸葛亮运用SO战略，在假设的情况下夺取了荆州、益州之后的优势，再来进取中原来光复汉室，并且作为远期战略目标。
最后诸葛亮给刘备得出战略结论：
隆中对策论的整体战略构想：（1）近期战略目标：先取荆州为家；（2）中期战略目标：再取益州建立基业，然后成三国鼎足之势；（3）远期战略目标：最后连吴抗曹以图进取中原来光复汉室，一统天下。
从上面的分析来看，诸葛亮运用了立体SWOT的战略分析思想，从外因的机会-威胁轴，再到优势-劣势轴，再加上时间轴，定出近期，中期，远期的战略目标，真是可贵的战略思想。它避强击虚，为古今战略家共识。诸葛亮主张实力弱小的刘备不要与北方强敌奸雄曹操争锋，也不可向江东地头蛇孙吴三代盘踞的老巢发展，体现了真知灼见。
但诸葛亮在隆中对策论中也有几点不足：
首先，没有充分指出刘备的弱点和劣势。内因是决定事物的根据，代表着事物的本质特征。外因只是事物发展的条件。按照帕累托宇宙法则的二八原理。内因应占80%，外因占20%。太多笔墨运用在竞争对手的分析、外因条件的分析上。刘备团队中的弱点和劣势，如兵员少，没有立足之地，人才队伍要如何建设和匹配运用等都没提及。后面就出现错用关羽和错用马谡的时候。用人不当，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三要素之中，人和的因素才是关键的关键。不具备充分的资源和能力，即使机会来了，也会溜走。即使威胁来了，也无法抗拒。也许是诸葛亮看见刘备正是落泊之时，害怕打击刘备的信心；或者兼有歌功颂德和有拍马之嫌，即使靠点边，也是蜻蜓点水，不管痛痒，反倒使刘备没有清晰的认识和分析自我。也没有得出ST战略，就是刘备形成优势之后，改变策略，联合孙吴，力战曹魏。
其次，没有随着战略形势的变化而做持续的战略规划，且应不断调整战略的实施，或者对战略要有所控制。如诸葛亮建议先取荆州为家，其次攻占益州，“一旦天下有变”再从荆襄和四川分兵两路以钳形攻势北伐。这一战略计划的致命缺陷，又使兵力本来不足的刘备犯了两线作战之兵家大忌。加上古代蜀道之难如上青天，与荆州千里之遥救援不易。留守的关羽在曹、孙之间两面受敌，失败势在必然。刘备反攻荆州又遭彝陵大败，蜀汉从此走向衰落。熟读史书的毛主席在点评诸葛亮时，便认为“其始误于‘隆中对’，千里之遥而二分兵力。”这真是一语中的！
综上所述，我们不要一味的求全古圣先贤，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诸葛亮只能和刘备进行配合，属于整合资源的类型；曹操属于独霸资源的类型；孙权属于稳固资源的类型。诸葛亮即使战略谋划得当，刘备也不一定全听诸葛亮的（彝陵战役就是这样），况且刘备团队中的核心人才（如关羽、张飞）也不一定听诸葛亮的。蜀国最后是败了，但诸葛亮是虽败犹荣。换做诸葛亮在曹操或孙权的位置，也许三国的历史天空将是另一番景象。
201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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